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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是聽命於紙人的築基修士趙譽,」「趙譽」不慌不忙地說道,「六年前的殘卷不曾動過手腳,一則那時候殿下還是凡人,白令也未曾築基;二來萍水相逢,我也是要防備的嘛。紙人是貼在最後一片殘卷上的。我搜尋這古畫殘片已經近六十年,不急於一時,殿下既然知道我尋找的道心,礙於他,我當然不會貿然行動,一定是萬無一失或是逼不得已才進來取。不問自取,還是皇宮大內,見古畫融合自然又喜又愧,一時疏忽來不及仔細查看,也是有情可原的,對不對?可見萬事確實是『行百里者半九十』。」
龐戩聽得天靈蓋亂撞,倒抽了一口涼氣:「你別跟我說,這幅畫能進宮也是你們家殿下做的手腳。」
趙譽笑而不語,不讓說他就不說。
龐戩:「……」
把畫賣給馬屁精訛一筆,送進宮來,誘趙譽到內庫來偷……連趙譽築基的靈石都要花他大哥的錢!
里外里兩頭揩油!
不對,那麼早開始埋線,說明周楹對今日一亂早有準備。
大姓作亂,天機閣內訌,左支右絀,走投無路時必定得求助四方不靠的開明司,開明司正好擴張!
龐戩想起百亂之地的一種油楊,山火越旺、它不怕火燒的優勢越凸顯,周圍草木凋敝一圈,它就能趁機壯大一圈,有時候據說那樹甚至會故意引雷來燒樹林。只要一根幼苗,它遲早能壯大出一整個山頭!
龐戩:「你還是人嗎周楹!」
老天爺到底什麼時候能開眼,來道雷收了這個大禍害?他願意茹素十年,棲鳳閣的鴨子都可以不吃!
「有機會一定給總督轉達,」趙譽說著抬起頭,這把替身紙人融入自己靈基的築基軀殼認認真真地將記憶閱讀一遍,又感嘆道,「唉,我家裡果然還是等級森嚴,這時候各地旁支還是要以金平主家馬首是瞻的,難怪我要急著築基啊。」
龐戩腦仁疼:「白兄……不是,紙兄,你行行好,能用正常一點的方式說話嗎?」
「屬下遵命。」被紙人替身支配的趙譽一拂袖,懷中一支問天飛了出去,「那麼煩請諸位配合,一起裝個死吧,就說金平已經盡在掌中。我們來看看,這樹大根深的名門望族有什麼底蘊,死到臨頭,和螻蟻有什麼區別。」
金平神秘封城。
狂風卷過,砸壞了菱陽河兩岸十來盞蒸汽燈的琉璃、敲碎了幾塊沒掛結實的匾,留下毫髮無傷的金平城,又往東海方向去了。
周楹不光砍了樹,還在樹底下鋪好了網,等著將一鬨而散的猢猻和他們多年來攢的家底一網打盡。
人不露面,一趙三吃。
奚平冷眼旁觀,感覺無渡海的假主又沒名又沒臉,神神道道的,其實就是個八百年填不飽的飯桶,「早產」出生動靜倒大,沒浮出水面就吹燈拔蠟;無渡海的真主大名掛在玄隱山,定期從玄隱要靈石、要丹藥仙器,已經悄然紮根在人間。
幸好……幸好三哥是人不是魔。
正巧這時,錦霞峰主聞斐落在飛瓊峰腳下,奚平遂收回神識,等著聽這位丹藥大家的高論。
聞斐冷漠地朝大打出手的主峰看了一眼,眼神沒有逗留,拉開摺扇,飛快地往雪山腳下掃了一行字:升靈的破事,讓他們自己掐去,不勞您老大駕,你可別多管閒事了。
奚平:聞峰主說得對!
雪山被他一扇子攪起了細雪,好像有人輕輕嘆了口氣。
聞斐繼續舞扇子:支靜齋我警告你,我觀飛瓊峰山氣,有油盡燈枯之勢,你再掙命,我倒要看看你是先蟬蛻還是先死球。照庭不是你本命法器嗎,你給扔哪去了?人還沒斷氣,把本命劍碎片收回來不行嗎!
奚平:什麼?!
可聞斐這會兒站得太近了,奚平說話林熾聽不見。
奚平恨不能從轉生木里爬出來,一腳將聞峰主踹到雪山山崖底下——你又不能說話,往這一戳還耽誤我說,礙事精!
林熾抬頭看了一眼飛瓊峰,對聞斐道:「你回去翻丹方了?」
聞斐無奈地一點頭:沒用,這些牲口一樣的劍修跟「符法銘丹器」全都有緣無分,什麼丹對他們也都只是輔助。何況他如今這境界已經不是我能理解的,我看撈他還得靠你。
「照庭破碎是有原因的,他瞬息間跨過一個大境界,劍身已經承載不了劍意,即使拿回全部碎片原樣修復,真到他手裡恐怕也是再碎一次……否則我想支將軍也不至於放棄照庭,事倍功半地獨自閉關。」
聞斐扇子一搖:那依你看,把他境界打下來管用嗎?
被迫封口的奚平牙根開始發癢:放屁,這臭啞巴什麼餿主意!
林熾:「不要說笑。」
小心點,他徒弟聽著呢。
聞斐冥思苦想片刻,忽然又扇道:想起來了,我聽說三岳那修羅劍被修復之前也只是殘劍,那上古神劍的劍意凶戾得很,壓根不是當年項肇匹配得上的。但正因為是殘劍,才有被項肇煉化成本命法器的餘地,那一對人和劍最後也湊合上了,支靜齋跟照庭肯定也行啊!你說得對,照庭碎了是有原因的,缺一塊正好,也許就是讓他重新融煉呢!
林熾看見這話,臉上淒風苦雨又捲土重來:「不是照庭不行,是我不行,我只是個照本宣科的……」
聞斐見自己一不留神,把林大師給扇自暴自棄了,連忙找補道:不是,我不是那意思。哎,對了,聽說當年那位……大師修復「修羅」時,用來鍛劍的是個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