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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印頓時泄了靈氣,被那四足靈獸伸出長舌一吸,「天涯共此時」幾個篆書在樹幹上閃了閃,隨後消失了。
靈獸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
奚平還不知道自己被一頭「四足蛇」抄了後路,他已經混到了靈獸池邊。
兩撥修士將靈獸池裡的水汽攪起老高,一股腥臭味撲鼻而來,一個黑衣人正好被蜀國修士的符咒擊落,眼看要落在靈獸池邊的法陣里。
奚平纏靈絲悄悄脫手,在法陣上輕輕一勾。法陣中暢通的靈氣瞬間走岔,將旁邊的碧章石都崩了起來,陣廢了。
奚平看準時機上前,在廢陣上輕輕借力,伸手撈起那受傷的黑衣人,小聲道:「師兄小心。」
那黑衣人聽了他地地道道的金平城西口音,黑燈瞎火的也沒懷疑,只說道:「多謝,去坎位幫忙。」
奚平:好嘞,沒問題。
他游魚似的,順勢插進戰局,不著痕跡地混進了黑衣人堆里。
擺著架勢隨便摸了會兒魚,他混到了大網旁邊。
大網裡兜的靈獸太多,綿龍被擠在最中間,夠不著。奚平試探著伸手拽了一把那捕靈大網,才剛一拉,就有一道冷厲的視線朝這邊投過來。
不行,亂碰捕靈網會觸碰那位築基前輩的靈感。
正好這時有南蜀修士提刀沖他衝過來,奚平飛身閃開,任由對方的刀落在捕靈網上又彈出去,假裝捕靈網是他「艱苦禦敵」時不小心碰到的。
夜色中,近乎隱形的纏靈絲悄然纏住南蜀修士腳下御劍,那兇猛衝殺的南蜀修士只覺腳下一空,循環不止的靈氣忽然被打斷,在半空中停滯了一下,他一頭往下栽去。奚平趁機將對方手裡的長刀撈了過來,「嘿哈」著亂揮一通,「奮勇」得相當逼真。
落到他周圍的視線這才走了。
奚平鬆了口氣,尋思道:水面上還是太明顯了,不如我下去試試。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在又一批南蜀修士襲來之時,沒等對方碰到他,就浮誇地往後一仰,「被擊落」進了靈獸池水中。
慘遭碰瓷的南蜀修士愣了一下,沒等他想明白怎麼回事,又被一道符咒抽飛了出去。
龐戩沒有輕舉妄動,他躲在暗處,正仔細研究那幾個熟悉的名字出什麼招——開竅期修士有了靈骨以後,會得到獨一無二的神通,比如龐戩的穿牆和白令的化紙。這些神通不是憑空出現的,早在修士還只能依賴外物時,就會流露出不同的偏向、親近不同的仙器。這些偏向是遮住靈相也掩蓋不住的。
他越看越覺得,這些「邪祟」就是駐礦辦的人,正猶豫著要不要跟大宛駐礦辦聯繫,突然從不見光鏡里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龐戩:「……」
奚士庸這狗東西什麼時候混進去的!
奚平跳進水裡,從暈暈乎乎的大靈獸縫隙中擠了進去,看見某不知名的大靈獸丈余的尖牙,還忍不住手欠摸了一把。
靈獸們一部分被兜進了捕靈網,一部分彼此磕磕碰碰地亂飄,果然將奚平人擋得結結實實。
他踩在一隻靈獸背上,看準了捕靈大網,悄悄拉出纏靈絲,從大網孔隙里探了進去。
綿龍的心臟就像一個天然的靈泵,纏靈絲很快鎖定了它,柔軟的細線從密密麻麻的靈獸中間穿過,輕輕勾住了綿龍的尾巴。
奚平壓琴弦似的,按著纏靈絲穩了穩,神不知鬼不覺地割斷了捕靈網纏在綿龍身上的一點靈氣,將龍身往下一拉——
正這時候,捕靈網被人猛地往上提起,奚平「嘖」了一聲,正待追上去,南蜀修士們便齊刷刷地一把符咒丟下來,又將大網重新砸回水中。
纏靈絲禁不住這麼重的拉扯,倏地斷了,兜著一打大靈獸的捕靈網朝奚平頭頂壓了過來。
為免被靈獸們一屁股坐死,奚平回手抱住一條游過的靈獸的大腿,躲到了那靈獸肚子底下。
靈獸池裡水渾得奚平一時看不清東西,幸好開竅期修士不比凡人,一口氣在水下潛上半個時辰不算什麼。他摸瞎撲騰了半天,這才發現自己抱的大腿上布滿金甲——循著那柱子似的大粗腿往上一看,那居然是頭半昏迷的金甲猙。
這隻金甲猙比他早晨見的那隻小一圈,可能是只小猙。
它不知中了什麼藥,眼睛半睜半閉的,呆呆地看著奚平這隻抱住自己大腿的「動物」。
運河裡吃人的那個也不知是它爹還是它娘……奚平心道:不管了,父債子償吧。
他壞笑一聲,抽出那把從南蜀修士手裡搶來的靈刀,猛地往猙的金甲罅隙里戳了進去,同時將靈氣一併灌進了傷口!
本來快要翻著肚皮飄起來的大傢伙激靈一下,發出暴怒的狂吼。
龐戩還沒來得及找到奚平那小子掉哪去了,就見一頭暴怒的巨獸鯉魚似的從水裡打了個挺,直接跳了出來,六親不認地張開血盆大口,向纏鬥在一起的雙方修士咬去。
修士們像被大風卷過的蒲公英,瞬間飛得漫天都是,連捕靈網都震了一下,瞬間鬆了!
綿龍倏地入了水,它身上纏的靈氣已經被割斷了,因此從其他靈獸的縫隙中滑了出去。
緊接著,它身形一頓,滑落的方向不自然地轉到了另一邊,像被根看不見的繩拉住了。
暴怒的金甲猙在靈獸池裡山呼海嘯地撲騰,與此同時,一道身影電光似的從它攪起的波瀾中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