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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到你了。」
以此同時,奚平真身將紙條揉碎,分別傳信給了陸吾和黎滿隴,感應了一下,轉生木的種子已經藏在靈獸的飼料中,穿過一些靈獸的五穀廟,落在了凌雲山的角落裡。
而此時,趙檎丹已經在靈獸場裡住了十天。
一開始,她時常被不知哪裡傳來的咆哮驚到,也沒法和百亂民交流。過了沒幾天,黎滿隴教百亂民們說古南闔語的時候,趙檎丹悄悄地走了過去。她就算披了百亂民的靈相面具,舉手投足間還是很不一樣,眾人一眼將這異類認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挪出一片空地給她,自慚形穢地不敢靠近。
黎老教了一句話,連跟讀聲都低了。
卻聽趙檎丹大大方方地跟著說出了聲——南闔滅國,語言早沒人用了,博學如趙檎丹,也是年幼時圖好玩學過一點,只能連蒙再猜地聽個大概,說得更是大舌頭。
黎滿隴面不改色地糾正了她發音,趙檎丹好像一點也不覺得丟人,像笨拙的幼兒,又朗聲學了一遍。百亂民們驚奇地發現,這個口舌伶俐的修士小姐學起話來也磕磕絆絆,時常忘詞卡殼。
第二天,就有一些膽大的年輕人放開膽子,跟著她一起念。
第三天、第四天……
漸漸的,百亂民們開始習慣了這個學得最大聲,說錯最多次的聲音,忘了她是異類。黎老突然問個問題她反應不過來,會有人偷偷戳她比劃,聽到她犯很好玩的錯誤,百亂民們的五官就會一起凹進去,前仰後合地鬨笑。
修士小姐周圍的空地漸漸消失了。
她還是不大能分辨出那些高高低低的呼嘯聲,會試著現學現賣,用剛學來的南闔話跟百亂民們交流,常常驢唇不對馬嘴,眾人便又會善意地笑她。
帶著靈氣的夜風拂過她的經脈,趙檎丹那因沒有傳承而總覺得不太堅實的道心,忽然就在百亂民們那乍一聽有些悽厲的笑聲中定了。
人生而不同,有人天生含金勺、有人襁褓喪考妣;有人心有九竅、力能扛鼎,有人天生殘疾、纏綿病榻;眾生有男女之別、強弱之別、靈愚之別、資質分三六九等……然而那又如何?
體弱多病就該躺在床上等死嗎?貧賤出身就得終身貧賤嗎?女子婦人就該紋上奴印,做個身不由己的籌碼配給人下崽嗎?
她要這世上每個人都能為了成全自己活一遭,哪怕這一生到死拼盡全力,只是掙扎著保持人形。
就在這時,地下突然雷鳴似的響起隆隆聲。
原本嬉笑的百亂民們陡然緊張起來,周遭無數靈獸發出不安的低吼,一種名叫「月光鳥」的靈獸集體上了天,排成了個三角形。
趙檎丹驀地起身,扣了個手訣——月光鳥她在典籍上看過,最是有靈性的一種鳥,能預知危機。
「稍安勿躁,」黎滿隴有條不紊地指揮著百亂民們查看各處靈獸籠和法陣,「趙小姐跟我來。」
趙檎丹連忙跟上,見黎滿隴回屋後仔細查看了周遭,從床後面打開了一個暗格,裡面有個趙檎丹十分眼熟的機器……
正是南宛這些年才剛興起的「新鴻機」(注)。
原理趙檎丹不太清楚,只知道這東西既不是仙器,也不是降格仙器,完全用凡人手段,卻能將文字編碼後,從一地傳到另一地。
機器上傳來了一張紙條,黎滿隴拿著一個密密麻麻的密文本對照片刻,將編碼的文字譯了出來,寫道是:時機已到。
第150章 風雲起(八)
等等,什麼就「時機已到」了!
地面又一陣不祥的悶響,趙檎丹一把扶住牆,腦子裡此起彼伏的念頭浪潮似的奔涌而過:太歲做了什麼?這怎麼好像不是要混進凌雲山,是要進凌雲山拆鎮山陣?陸吾瘋了嗎?還是大宛跟南蜀要開戰?
潛伏在泉城待命的陸吾也愣了,這動靜跟說好的不一樣。
對此,陸吾經驗豐富,立刻一五一十地呈報給了白先生。
連奚平這會兒也有點懵——因為這一震不是他幹的。
確切地說,他還沒來得及行那缺德之事呢!
奚平接到阿響傳信,得知王格羅寶現身、眾邪祟聚齊,就轉手給黎闕如發了那封「飛鴻書」。
飛鴻書得解碼,他估計黎老翻小本還得有一陣,正好夠他優哉游哉地催發幾顆混入凌雲山的轉生木樹種——奚平早感覺到魏誠響那附近有不少轉生木,但沒去碰。那王格羅寶送信都埋在轉生木底下,顯然對他的伴生木了如指掌。明知道轉生木可以過他神識、換他真身還不清理,還要給他發領路請柬,一看就不對勁。
這些年,奚平鑽研歪門邪道,學了不少東西,知道他以前能在轉生木里亂竄,純粹是仗著當時大多數人沒防備。要是別人有心,不是沒辦法追蹤他本體、甚至打傷他神識的。
奚平原打算將計就計,用轉生木將仙山的視線引向南海,讓雙方認識一下,熱鬧熱鬧。
不料種子還沒從天然肥里冒出來,凌雲山的地脈突然震了。
整個西大陸的靈氣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涌動了起來!
奚平喜歡混跡在人間聽牆根,不愛望天叩地,但不代表他升靈八年還看不懂地脈。
巨大的威壓從凌雲仙山上掃過來,一聲炸雷驚起了方圓幾千里內的鳥,奚平將靈感附在眼睛上,驚見凌雲山頂有一塊濃雲,雲中九條怒龍瘋狂地翻騰著——是凌雲山的鎮山神器,九龍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