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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進了百亂之地,時間長了也會對健康有損,因此雖然不能修煉,也會自備一些靈石保健。修士——特別沒有真元的開竅修士體質更敏感,陸吾在百亂之地活動的靈石損耗是別處的十倍以上。
即使是近年來靈石價格持續走低的南宛,一兩普通白靈的市價也要將近千兩白銀,百亂之地的買賣再暴利,十倍的靈石損耗也周轉不過來,最賺錢的雪釀還犯周楹的忌諱,不能碰。
再有就是這地方少見「單打獨鬥」的邪祟,連魏誠響那種從來不承認自己屬於邪祟的獨狼都被迫入鄉隨俗,跟了西王母。邪祟幫派極端抱團,像野狐鄉那種只交易不問雙方來歷的情況,在這簡直是不可想像的。
至今,早年安插的陸吾也只能在礦區活動,倒騰倒騰物資,跟各礦區混個臉熟而已。
輿圖化入地脈與同源道心作妖這兩件事都是一夜發生的,太突然,誰也沒準備。
眼下戰場突然轉移到南闔半島,伴生木被廢,百亂三傑那邊沒有耳目……
奚平嘆了口氣,憑他對周楹的了解,三哥這會兒對北歷的口風,肯定是「陸吾已經掌握了南闔半島全境,一切不出我意料」。
周楹其人,看著似乎是那種謀定而後動,走一步看三步,自己躲在幕後不露面的穩重人……其實完全是假象。奚平總覺得,他三哥骨子裡就有種做妄人的潛質,別人說「穩妥」,怎麼也得有七八成的把握,他的「穩妥」要是能有五成,白令得去燒香。如果不是生在周家,賭鬼這行當可能就是給他量身定製的。
可是人放出去就拽不回來了,還能怎麼辦呢?只好竭盡所能地坑蒙拐騙去,給他兜著。
奚平突然發現,沒有了「兄長」的包袱後,他倆「闖禍的」和「兜底的」關係似乎顛倒了。
「清淨道不愧是三千大道之始,好使。」他心說,「早知道我也去。」
奚平十分滄桑,於是「相由心生」,給自己換了個穩重的姿勢——盤腿坐在劍上飛回了飛瓊峰。
當天夜裡,奔波數日的魏誠響神識進了陶縣的破法空間,趙檎丹已經準備好了一批物資在等她。
「這是陸吾之前在陶縣囤的,你先拿去應急。」趙檎丹給她把空酒壺灌滿,「不夠我們再想辦法,缺什麼只管說,太歲前輩吩咐過。」
「要工廠用的煤炭,他們打起來不會管百亂民死活,可能得搬到地下城,換氣的機器吃煤,還有藥——那邊毒蟲瘴氣叢生,大量人聚在一起很容易出疫病。」魏誠響灌了口酒,嘆道,「終於暖和了。」
趙檎丹奇道:「南闔半島還能凍著你?」
魏誠響心裡冷,她磕磕絆絆地跟著祖父長大,一直缺個娘,對年長的女性有本能的嚮往。西王母強大又溫潤,既可靠又從不獨斷專行,南闔舊人們都願意為了她肝腦塗地。魏誠響原本以為,民間傳說和話本上澤被蒼生的女神要是長了人的臉,就該是她的模樣。
魏誠響甚至偶爾會幻想,要是西王母復了國,這該是多好的地方啊,黎老他們說不定就能回家了。
可原來不是同路人。
她沒和趙檎丹多說,只是半帶自嘲地笑了笑,隨口岔開話題:「你怎麼還『太歲前輩』?」
魏誠響這段時間跟蹤西王母,關於金平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小道消息已經聽了一耳朵。什麼哪個峰弟子、哪個侯世子,她弄不清那些金平權貴誰是誰,但她從人們震驚的轉述中聽明白一件事:這位「前輩高人」果然跟她之前隱約猜測的一樣,根本沒那麼「前」。
算年紀可能跟趙檎丹差不多,搞不好他倆還在潛修寺同過窗。
難怪那小子分明屁話上車拉,每次見了趙檎丹都格外沉默「端莊」,說話還壓嗓子。
水仙十四年不開花——裝蒜他裝成蒜精了!
西楚國內動盪,趙檎丹要忙的事太多,沒來得及打聽小道消息,茫然地問:「啊,不然呢?」
魏誠響憐愛地看了看她:「來,我跟你細說,聽完你別生氣,這個太歲,他……」
可太不是東西了。
她話沒說完,被一聲好像剛吃完整個雞毛撣子噎出來的長咳打斷。
某個占了別人十多年便宜的男人神識鑽進破法,臉上還扣了張狐狸面具。
趙檎丹客客氣氣地招呼道:「前輩。」
魏誠響不吱聲,似笑非笑地看他臉上那仿佛在垂死掙扎的面具。
「錦霞峰出的辟穀丹和解毒丹。」奚平將幾個藥瓶扔給她,「西王母擅毒,解毒丹防意外中招。辟穀丹你直接吃就行,一顆可以辟穀一個月。凡人要實在捉襟見肘,也可以化一點泡水喝,只是應急可以,他們不能長期吃,會損臟器。」
魏誠響接過丹藥,卻沒道謝,依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奚平一看,指望她「吃人嘴短」保持沉默是不行了,遂能屈能伸。他當著趙檎丹,臉上沒事人一樣,前輩高人的架子端得四平八穩,私底下通過魏誠響隨身的轉生木牌,乾脆利落地說道:「姨,我錯了。」
魏誠響一口酒嗆進了氣管,這蒜精屬實不是凡胎肉體!
最絕的是,奚平兩幅面孔涇渭分明,口中還一本正經地問道:「慢點,你那邊收容多少百亂民了?有多少人不肯走?」
姿態之端莊、語氣之穩重,好像剛才那聲「姨」不是他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