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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熾驀地抬起頭:「輿圖!」
奚平:「什麼?」
「大宛多水,傳說中當年靈山落地,劃分國境時,靈脈流過全境,在河道川流中映出倒影,形成了一張天生地裁的圖,叫做『輿圖』。南聖見它映射靈脈地脈而生,恐其會引起山河動盪,便要將其封印……」
奚平:「明白了,趙隱監守自盜。」
林熾:「不,輿圖自川流而生,天生不肯被困在一處,激烈反抗,還將一個途徑的弟子卷進圖中。南聖不得已將其毀去,護法多日,助那弟子參透圖中玄機,脫身時成功升靈。那弟子就是趙……趙長老。趙家人居然得到了一部分輿圖權柄!」
他話音剛落,青鸞便哆嗦了一下,連轉生木里的奚平都覺出了周圍靈氣紊亂,不光玄隱山封動盪,連自行閉關封山的飛瓊峰山封也岌岌可危。
九個姓趙的峰主聯手撼動了玄隱山封,亂竄的靈氣讓其他峰主一時難以近身。
眼看脆弱的飛瓊峰北坡又岌岌可危,雪山晃得奚平心頭火起,唯恐支修再勉強出手,奚平飛快地問道:「林峰主,劫鍾真身在哪,怎麼撞?」
林熾:「劫鍾逢魔才能響,九位師兄並未走火入魔……再說撞鐘人修為也得夠啊!你道誰都能用劫鍾打碎蟬蛻餘威?」
奚平怒道:「瘋成這樣還不夠走火入魔?!你聽我的!」
林熾被這位名義上的師侄餿主意驚呆了:「……啊?」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巨響,九個趙家峰主生生撞碎了玄隱山封,當下便要往人間跑。
與此同時,大宛全境都在晃動,這本是難得風調雨順的一年,雨水適中,江河湖海平靜地滋養著萬物臨近秋收了,此時卻像被激怒的猛獸一樣咆哮起來。
世上最無禮的師侄又直呼其名:「林熾,別磨蹭!」
林熾從芥子中摸出一根蒲公英似的仙器,見風便散,正好此時升靈峰主們拆山封打得罡風亂飛,仙器上散碎的「種子」立刻被卷得到處都是。
林熾在靈台里對奚平道:我不曾見過南聖。
奚平:哎呀誰見過,見過的那兩位不在家!
林熾:這……這也太大逆不道了!
奚平:那你就看著他們禍國殃民!
林熾倒抽了口涼氣,下一刻,一個足有百丈高的南聖神像山一樣地從半空中落了下來,那「蒲公英」仙器四散的「種子」同時發出聲音:「趙隱走火入魔,道心不容於天地。」
四面八方的聲浪疊加在一起,在三十六峰中來回震盪,好像一萬座洪鐘同時響起,一時間宛如神諭天降,讓人魂飛魄散。
趙家幾位升靈峰主回過神來,聽清了「神諭」說了什麼,一時面如死灰:趙隱道心不容於天地,那麼繼承了他道心的弟子豈不都成了魔?
緊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鐘聲迴蕩起來,與方才剛響過的劫鍾如出一轍,足能以假亂真!
升靈品階的仙器自然能將升靈震得頭暈目眩,九人道心巨震。
唯獨從潛修寺趕回來的端睿大長公主,她清淨道修到離極致只有一步之遙,不為外物所動,充耳不聞地一記無憾鞭掃了過去。
奚平:「唉,還是端睿師叔靠譜。」
你們這些廢物。
林熾簡直說不出話來。
飛瓊峰北坡終於在假劫鐘聲里又雪崩了一次,好像師尊被逆徒驚掉的下巴。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了過來。
那風並不比菱陽河初春的微風強多少,可莫名地,在場所有修士心裡都跳了一下。
高來高去的升靈們一時竟都御不穩劍,紛紛從半空中掉了下去。風吹過玄隱山,又往外蔓延開,所有銘文全黯了下去,所有法陣上的靈石驟然脫離開。
開明修士們手中參差不齊的錛鑿斧鋸形仙器變成了真正的錛鑿斧鋸,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趙家嫡系陡然失去修為,有人被一榔頭砸在頭上,竟當場給砸了個腦漿迸裂。
被砸的愣住了,到咽氣都沒明白自己腦袋發生了什麼事。
砸人的也愣住了。
龐戩手中破障弓一下消散,紙人操控的「趙譽」僵在了那裡,成了一具傀儡。
那一瞬間,大宛全境變成了徹徹底底的凡間,修士成了凡人,仙器成了破銅爛鐵,靈氣沒有了!
唯有返魂渦里的望川根本不理那一套,自顧自地保護著主人。
通訊仙器失靈,周楹驟然和白令斷了聯繫,他卻絲毫不慌,只是變換了個坐姿——著什麼急,兩個蟬蛻一下山,神識便能鋪平大宛全境。那二位老人家現在都沒到東海,必定有需要他們去忙活的事。
趙家底蘊深厚,可哪個蟬蛻還不是從神魔大戰時期過來的,誰還不知道誰?
蟬蛻聖人不方便插手凡間的螻蟻爭鬥,但眼看螻蟻要咬斷樹根,他們難道還能不出手?
這時,東海返魂渦里,原本十分寬敞的望川陡然縮小,輕煙幾乎貼在了周楹身上,那些煙不安地微微晃動著。
周楹心念一動,蟬蛻親臨。
林宗儀和章珏幾乎一前一後落在東海,他兩人是一起離開的玄隱山,此時卻是從南北兩個方向分別過來。
章珏道:「靈脈已截斷,完全恢復需十天,叫他們凡間事、凡間畢吧。」
林宗儀一點頭,指了指東海下。
兩個蟬蛻便不再去聊這場驚天動地的叛亂,迅速將無渡海底的封魔印檢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