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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製的余嘗們非常奇妙,奚平不管他們的時候,他們跟本尊共享同一套髒心爛肺。但作為太歲琴的造物,他倆又仿佛是兩棵行走的轉生木,能隨時被奚平奪走靈台——而且自己還不知道。
暗地裡,奚平決定稱呼這二位為「余嘗甲」和「余嘗乙」。
余嘗不作妖,這兩個紙人就會是奚平的分身。余嘗要是臨陣出么蛾子,這二位就是來克他的。
「甲」「乙」二位仁兄出生時間相差半個時辰,互相沒見過面,不知道對方的存在,都以為自己是被複製出來,用來接走本尊黵面的「容器」,並分別和「與本尊貌合神離的太歲」達成了一套協議,盤算著同一個目標:先跟太歲合作弄死本尊,取代了真正的余嘗後,再設法轉頭弄死太歲。
就在這時,余嘗甲已經先一步御劍抵達了余家谷。
奚平跟「甲」的說辭是,「三岳為了查南宛細作,要派高手巡查宛楚邊境,第一站指定是趙家人上岸的余家灣,余嘗本尊打算先從余家灣假死脫身,取掉黵面後躲一陣子,等三岳的人走了再回余家灣報仇。」
「三岳來客」本來是奚平糊弄「甲兄」隨口畫的一張餅,誰知余嘗居然真就在這節骨眼上,把三岳內門的大人物給招來了,並不負所望地臨陣反水。
機關算盡的人確實運氣都不行——這話一點毛病也沒有,余嘗兄算是活明白了。
可惜明白歸明白,知行不合一,他照樣得在自己挖的坑裡爬。
余嘗本尊引爆後山,往化影珠里一鑽,悄悄潛入了余家谷的余嘗甲就已經對此時的情況「瞭然於胸」。
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這位甲兄甚至閉著眼能推斷出本尊借化影珠遁走的路線。
這時,「甲」耳邊響起太歲「虛弱沙啞」的聲音:「余家族長我已經擄走了……咳咳,我……我不能離開陶縣太久,只能幫你到這了。」
余嘗甲嘴上道:「知道了,多謝。」
心裡卻想:原來他行動受限,難怪了,想必是看出了本尊一身反骨,想乾脆用我取代本尊,把余家灣的狗變成他的狗……「我」還真是與虎謀皮。此人必定在我身上做了手腳,等我徐徐圖之,弄清楚了就做掉他。
太歲在一陣快斷氣的咳嗽里跟他切斷了聯繫。
已經回到破法中的奚平掐著喉嚨,拿滴答著辣油的毛豆皮砸奚悅,眼淚都下來了:「你想辣死我嗎小混蛋!」
余嘗甲從指尖打出一道含沙蜮,故意在族長房中留了形跡,隨後自己直奔後山。
後山的余嘗本尊當時就有不祥的預感,掉頭就跑。可是此時沒有風,影子都不動,他又不能用靈氣,能跑得過誰?
果然,緊接著,他眼前一花,一個「自己」就落到了面前,照面後二話不說,一道靈氣便刀鋒一般朝地上的影子切了下去!
余嘗知道太歲可以用紙人複製神識,而那些與真人殊無二致的紙人可以鑽空子用法陣傳送,可是傳送法陣要兩頭,他一直防著太歲這一手,即使自己跑了,也沒忘了用含沙蜮盯著。
可是沒有傳送陣,也就是說,這紙人是御劍潛入余家山谷的——是提前準備的!
他方才不過是見三岳高手意外出現,知道太歲大勢已去才臨時起意,那貨卻是處心積慮,壓根沒安好心。
這太歲修的是他娘的缺德道吧?他剛才還為了這種鳥人良心不安了一下!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余嘗死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能體會到「好人被辜負」的憋屈。
更要命的是,他現在沒法跟這個招招要置他於死地的「自己」解釋,也沒法溝通策反——項問清的神識已經看向這邊了,他一說話就會暴露!
項問清聽見後山的動靜後,第一反應肯定是去看余家族長,見族長神秘失蹤,房中留下一縷余嘗的氣息,立刻就知道余家灣的大供奉出了問題。
「余嘗甲」笑了起來:「我不過是個紙人身,你麼……」
余嘗本尊心裡大罵:狗屁「不過是個紙人身」,那紙人身一滅,你看你還在不在!
升靈大能在迫近,「余嘗甲」一記殺招朝影子裡的余嘗本尊切了過去:「我看你出來不出來!」
不出來被自己活活打死,出來被三岳內門的升靈逮住……
余嘗簡直眼前一黑。
然而仿佛是天不想絕他,就在這時起了風,天上陡然飄來一片雲,遮住了月影星光!
雲影瞬間掩蓋住了一切,余嘗連忙一頭扎進雲影里,將自己擴散了幾十倍大,堪堪躲過了要害,硬扛了「自己」一下。
這片刻的耽擱,項問清趕到了,一掌拍向紙人「余嘗甲」。
余嘗甲大笑道:「禍害遺千年,你居然還有點狗屎運!」
余嘗本尊趁項問清與余嘗甲戰在一處,搭著飛快移動的雲影掠過後山,繼而他將化影珠一吐,奪路而逃!
「半步升靈」和「升靈中期」修為差距可是不小,何況項問清一向與余家關係匪淺,對這所謂「大供奉」的深淺瞭然於胸。
這場戰鬥幾乎沒有懸念,不到半炷香便塵埃落定。來自三岳內門的高手見余嘗竟敢還手,根本不聽他辯解,三下五除二便將余嘗甲制住,直接搜魂。
奚平一邊震驚於余嘗甲竟像凡人一樣不堪一擊,一邊飛快地抽出了余嘗甲的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