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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劍奴莫名其妙道:「我不是答應你把人都弄走了麼,管地方幹什麼?這鬼地方還能再差?」
奚平一時間無言以對。
「我人生地不熟,那些邪祟東躲西藏,好不痛快,他們要戰豈不更好?」侍劍奴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一個無主的月滿神器能把我怎麼樣。這瀾滄山下面,到底埋著什麼鬼鬼祟祟的東西。消息帶到了,你去救苦救難吧,不關你們宛人的事,來日我必北上拜會令師,看看照庭配不配與晚霜齊名。」
好言難勸要死的鬼,人記得自己的訴求就行了。
反正他師父沒惦記過南礦一顆石頭,崑崙山的算盤註定打歪,眼下玄隱山不宜參戰,別家人頭打成狗頭也不礙他的事。武凌霄說得對,只要他能及時把人撈走,這鬼地方確實也不能更差了,說不定鴛鴦劍陣一出來萬物凋零,正好能把地里那些討厭的野火藤除一除,不破不立也未可知。
奚平於是乾脆利落地站起來:「鴛鴦劍陣要是真出世,前輩能否儘可能地將戰場縮小,以防傷及無辜?」
「囉嗦,滾蛋。」
奚平點點頭,壓低聲音:「那麼我再送前輩一個消息,免費的——前日,崑崙第三長老在掌門授意下,見了玄隱山李張餘孽。我用特殊的手段從那伙人身上竊聽到了一點消息,崑崙和南蜀蜜阿叛徒王格羅寶有聯繫,有些人恐怕不會是您的助力。」
侍劍奴倏地一頓。
她的臉半明半滅地落在燈影下,看著更加駭人。良久,才沖奚平一點頭:「知道了。」
奚平再不多說,告辭就走,同時聯繫魏誠響:「侍劍奴比想像中好說話,她答應驅逐南闔半島上的凡人,允許運河走商船蒸汽船,各大商隊我都派人打過招呼了,驅利的絕不會浪費最後一次收雪釀的機會,拉人的也想藉機撈一筆,各國水軍也會按規矩來接本國百姓。消息一出他們會蜂擁過來,趁亂走——陸吾船艙底放了『升格』的芥子,有靈石托著,一艘能拉載十萬人。萬一真的……住在內陸和西海岸的走運河,東海岸偏遠處的就近躲進東海。三天夠嗎?」
「太夠了……」魏誠響道,「這動靜會不會驚動邪祟?」
「沒事,一多半的雪釀生意背後是東皇,」奚平道,「西王母從侍劍奴手下脫逃,他就嗅出不對了,想搬家不敢冒頭,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這回換他當擋箭牌。」
魏誠響下意識地在手心裡轉起了骰子:「為什麼這麼順利,少爺,你別是去賣身了吧?」
奚平那不要臉的賤人,聞聽此言,嘆了口「山路十八彎」的長氣,捏著嗓子道:「風塵瀟瀟,身不由己,何必提人家難堪傷心事,好不唐突噫……」
魏誠響將轉生木牌踩進了芥子裡。
侍劍奴做事從不拖拉,立刻下了一封蠻不講理的驅逐令——自從她占領南礦之後,各種各樣強硬不講理的禁令數不勝數,大夥都習慣了。
隨後龐戩接到奚平傳信,試探性地放了第一艘早等在那裡的商船下水,比當年又加速不少的蒸汽大船乘風破浪,當夜就抵達南宛礦區,接走了反應最快的行商與礦工,同時運走了大批石雪。
這信號一出,大大小小的蒸汽船爭先恐後,往來百亂之地的商隊都是慣於鋌而走險的,甚至有人預判運河擁堵,膽大包天地繞行南海,一瞬間阻隔了王格羅寶他們和南闔半島。
負責瞭望南闔半島的蜜阿修士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立刻緊張地通報給王格羅寶,卻見王格羅寶放下手中葉笛,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族長?」
王格羅寶沖他豎起一根手指:「魚上鉤了。」
第215章 有憾生(二十七)
往生靈鯢的大嘴裡,被大魚吸入的海水形成了一個小水窪,裡面有不少給浪潮卷進來的小魚小蝦。
王格羅寶說完,拎起了搭在身邊的袖珍釣竿,竿上的魚線是靈氣凝成的。他手腕一抖,就從那小水窪里牽出條活蹦亂跳的魚。小魚一離水,水窪正好開始活動,往生靈鯢慢吞吞地將水窪吞進了肚子,不肯上鉤的「精明」生靈們就無知無覺地墮入它腸胃中,即將與這活了上千年的龐大身軀共朽。
「一時說不好它是幸運還是不幸。」王格羅寶捧著那小魚想了想,扔給族人,「拿出去放生吧。貪吃的傻魚有傻福。」
蜜阿人骨子裡都迷信,篤信萬物有靈,小心翼翼地將那大難不死的小魚接過去,那蜜阿修士道:「族長,這魚鱗是有金邊的,像海神的金箭。想必是吉兆,海神會保佑我們一切順利的,對吧?」
王格羅寶意味深長地沖他一笑:「那當然,我們蜜阿族,一向是神的寵兒,快去吧。」
南蜀三島遠離大陸,是絕大多數靈藥與靈獸的原產地。人們撿點草搭個窩棚就凍不著,往山林里一鑽,隨意摘點什麼都能果腹。
得天獨厚的環境寵出了愚蠢的蜜阿一族。
多數蜜阿人不思進取,從無遠慮,以不思進取為榮,甚至認為去主島闖蕩的族人是不安分的異類。
然而,隨著鍍月金一代一代地更新,南大陸與蜀三島之間那條狹窄的海峽仿佛也被蒸汽吹脹了,越來越寬。跟不上時代的蜜阿人在外面到處受排擠,不少人只得回來,憤憤不平地宣揚「外面」的腐朽墮落,於是三島上故步自封的思潮愈演愈烈,蜜阿人寧可龜縮在南蜀三島,抱著團閉目塞聽,等自己捏造的神靈獎賞他們的虔誠和純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