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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楹那發瘋的混蛋傳來的「飛鴻信號」證實了,那誰也沒見過的鎮山神器和北原無人區有隱秘的聯繫,而且顯然,它能輕易切斷玄隱山弟子與名牌之間的聯繫,讓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人間消失。第二長老失蹤兩百年,在崑崙內門的本命燈至今好好的,跟眼下周楹「身死名牌完好」的情況非常像。
二是,當年第二長老之所以在反覆猶疑之後,最終站在了保守派一方,就是因為南闔困境——北歷當年主理此事的就是第二長老。
舊版的鍍月金雖然不像八百年前惠湘君弄出來的東西那麼驚世駭俗,但歸根到底是靈石支撐的。第二長老與他心有九竅的大弟子說過:「那些新派描繪的革新固然是好,可別國是別國,北歷是北歷。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那燒靈石的鍍月金要是落入凡間,到頭來怕是只能暖燕寧貴族的手,老百姓還不得變成熔金爐的火下灰?」
及至後來宛闔翻臉,四國清算瀾滄,南下主事的本來也是第二長老,中間因為北絕陣突然有異象,他才將南闔的事交接給第三長老,自己臨時返回,然後一去不返。
對照支修從支毅將軍遺物里找到的蛛絲馬跡,當年四國為了靈石聯手斷南闔地脈的事,恰恰就在第二長老離開之後……
奚平心裡隱約有了個猜測,如果是真的,那麼侍劍奴很可能只是掌門心魔的投射。
武凌霄眼下的行為,在掌門看來就是準備公然篡奪南礦,足夠讓他鬧心得入不了定了。
將草報收到一邊,奚平又迅速翻看了開明司呈上來的密報——第一批導靈金的「升格仙器」已經送到了邊境,發了下去,是當初魏誠響在南海用過的改良版:沒那麼消耗靈石,打出去的劍氣與符咒都是築基級,可以反覆用,能補上大宛眼下沒幾個築基的短板……就是貴。
奚平正琢磨著怎麼從外面坑點靈石回來的時候,聽見轉生木里傳來常鈞的聲音:「士庸士庸,你猜怎麼著,西王母和廣安君不太對頭!」
魏誠響得照顧沒吃沒喝的百亂民,於是姚啟和常鈞自告奮勇地帶著靈相面具,留在了西王母的秘境裡。
西王母的底細奚平雖然知道,但以防這些邪祟們節外生枝,還是留了眼線。
常鈞在南礦蹉跎了十多年,可算是找到了自己的「畢生事業」,此人仿佛從娘胎裡帶來的「好事」,一開始茫然恐懼一過,他簡直如魚得水,每天兢兢業業地轉著小眼睛盯各種蛛絲馬跡。
奚平思路被他打斷,無奈道:「不是說了讓你們觀察風吹草動就好,不要靠近升靈邪祟,尤其那紅眼病會『含沙射影』,陸吾面具沒那麼萬無一失。我說洪正兄,你怎麼一把年紀了,好奇心還那麼重?」
常鈞「嘿嘿」一笑:「此事過去,你看在同窗的份上,給我走個後門,讓我進陸吾怎麼樣?」
奚平敷衍道:「我說不管用,這事得求白大人……」
常鈞:「哎對了,聽說趙師姐在起草《邪神行騙實錄》,收錄古往今來的邪祟如何招搖撞騙、禍害四方的案例,說是要警示後人。她還答應給我先看原稿……」
奚平毫不猶豫:「陸吾也是外門,跟南礦沒什麼區別,不算大事,開明司登記培訓半年就行!你快說,西王母和廣安君怎麼了,誰偷人了,我可太想知道了!」
「想什麼呢,廣安君被侍劍奴重創,經脈盡毀,偷得動嗎。西王母剛回來的時候緊緊攥著他的手,急得忘了儀態。可是這才過了沒幾天,我看她態度好像突然就變淡了,剛剛來轉了一圈,甚至門都沒進。」
轉生木里插進另一個聲音,姚啟簡短地說道:「楚蜀兩國的邪祟方才來過。」
奚平:「啊?」
他一時沒想通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聯繫,心說莫非余嘗和王格羅寶這倆不要臉的玩意為了傍上西王母,打算挑撥離間,自薦枕席?
都是叱吒風雲的大邪祟,倒也不至於……
忽然,不知為什麼,奚平靈感微微一動,隱約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第211章 有憾生(二十三)
那不是一般的靈感波動。
修士的靈感其實一直會被外界觸碰,修為越高,能覺知的東西越多——比如隔壁潛修寺的偉大導師羅青石,一天三頓指名道姓地罵他,風雨無阻——不過執著於咒他天打雷劈的人可太多了,對於奚平來說,這都是可以輕鬆忽略的「環境雜音」。
可是方才那一下不同,它微弱而遙遠,像有什麼東西將他的心輕輕往下拽了一下,稍縱即逝,快得仿佛錯覺,奚平一把沒抓住。
就在這時,靈台中,周楹留給他的分骨符咒有了波動。
奚平不熟練地凝神,循著分骨符,他感覺到周桓帶著他兄弟給種的頭髮,到了某個充滿靈氣的地方。
周桓先沒了主心骨母親,又被迫流亡,轉眼從一國之君變成喪家之犬,落差實在太大,剛到燕寧就因水土不服大病了一場,奚平一度怕他死了。幸虧玄門有仙丹靈藥能吊命,周桓養了將近一個月才緩過來,北上崑崙山。
仙家面前,沒有周桓說話的份,他渾渾噩噩地被人拉出來,只是李張一系的修士們隨身佩戴的「名目」,約等於那些人身上給故國披麻戴孝的白布。
通過「周白布」上的黑毛,奚平聽見秘密接見他們的崑崙第三長老不停地扼腕嘆息,一邊回憶他與李鳳山的交情,一邊一起痛陳邪魔亂世。你來我往好幾輪,第三長老信誓旦旦地保證,北歷絕不會看著友鄰落到邪祟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