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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戩耳邊炸起奚平的傳音:「問天!快!」
幸好玄隱山能全境禁靈,真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就算長老們實在趕不過來,也可以……
然而,突然之間,另一個可怕的念頭升起。金平夏末,奚平的手比自己吐出來的血涼的還快。
他想:等等,為什麼只有玄隱能全境禁靈?
當他修為低微的時候,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的,畢竟蟬蛻大能喘口氣都能把他吹上天,他們有什麼手段奚平都不會深思。可隨著他踩著修為在玄門越走越高,升靈都變成了可以一較高下的同輩,蟬蛻也並非遙不可及時,他意識到,蟬蛻不是無所不能的。
反正項寧肯定不能讓西楚也禁靈,要不然項家現在也不會這麼四面楚歌。
還有,當時凌雲山都嚎起喪了,周遭無數城郭郡縣稀碎,他們蟬蛻還是在忙著追殺妖邪和平叛,被派去補地脈的只是一幫普通內門修士。
為何當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司命大長老親自來補金平龍脈?
就因為金平是國都,比別處高貴?
然而不過一念光景,那龍影已經「爬」出了大半,活的一樣。龍脈斷裂處,奚平捕捉到了項寧的氣息。
等等……誰?
奚平一時疑心自己認錯了人,哪怕今天闖進金平城的是已經徹底走火入魔的懸無,他可能都不會這樣震驚。
他和這位「三岳西座」打過一次照面,只記得這位鞋底上自帶三斤豬油,項榮和懸無才剛扯起頭花,他老人家竄得比徐汝成那丙丈夫還迅捷。
怎會是他?
八年不見,這老貨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終於被草報逼瘋了?
此時金平城裡只有他一個升靈,奚平來不及多想,硬著頭皮將神識沒入斷裂的龍脈中,想攔住那往四周擴散的龍影。
正聽見項寧一聲大笑:「輿圖!哈哈哈!居然真是輿圖!」
南海往生靈鯢口中,濯明整個人已經成了個血葫蘆,仰面朝天栽倒在一堆藕帶里,他面如金紙,沒了聲息。
王格羅寶觀察片刻,忍不住滿懷期待地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失望地探到了短促的嗤笑。
王格羅寶淡定地將手縮了回去:「看來你賭贏了,南宛地脈里果真封著當年的輿圖。「
「什麼『地脈在水裡的倒影』,哈哈……咳咳咳咳,」濯明一邊嗆咳一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靈山是心,綿延出去的地脈不過血管,一堆管的倒影有甚要緊。南聖那偽君子不敢承認,輿圖根本就是靈山的影子!」
「所以聖人當年沒有將其毀去,而是封在了真正的靈山地脈里,本來天衣無縫。誰知當年瀾滄生變,玄門動盪,瀾滄大劍豁破了南聖的封。」王格羅寶輕輕嘆息一聲,「怪不得司命大長老親手補的龍脈這樣不結實,每十年就要加固一次,原來是封下輿圖一直想掙脫。」
「它落在了項寧手裡,一旦掙脫地脈,玄隱山完了。至於項寧,必會被玄隱追殺到天涯海角,三岳未必能獨善其身……」濯明說著,吃力地翻身坐了起來。他一探手,伸進一個裝靈石的芥子中,海量的靈氣湧進了他每一根藕帶里,他一身的劍痕迅速痊癒。
「你要幹什麼?」
「煙雲柳,」濯明輕輕地說,「這次我要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奚平算領教了,再廢物的蟬蛻也是蟬蛻,壓根不是他這境界都沒太穩的新升靈能抵擋的。
更要命的是,方才七座青龍塔和青龍塔下的龍脈都是他這邊的,不但成功輔導他學會了親師父都沒教明白的劍,還幫他加持了《去偽存真書》,用濯明的招數還施彼身。
可龍脈下面放出來的這玩意明顯仇視自己的「牢籠」,連帶著也仇視他!
奚平只來得及一把將奚悅推出去,神識在雙重壓力下,他幾無還手餘地,身上的護體靈氣炸開——幸虧他真元方才被濯明耗得不剩什麼了。
奚悅只有半仙修為,根本沒法靠近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奚悅掉頭就跑,身形快成了一片寶藍色的閃電。
頂著紊亂的靈氣,奚悅沖向龍脈破損處,抬手將一個錦囊扔了出去。
小錦囊在半空中就被厲風撕裂了,無數轉生木的樹種散落出去,落地剎那便被轉生木的主人催出了芽。
奚平被牢牢壓制住的神識立刻有了迴轉餘地,鑽進了無數轉生木中,連上殘餘的龍脈,那些樹苗織就了一張脆弱的網,將不斷掙脫的龍影困在其中。
好孩子,難怪龐戩走哪都愛帶著他!
「龍影」似乎被激怒了,鬚髮怒張,項寧蠶食著龍脈:「小小後輩,自不量力!」
奚平周身經脈抽著疼,他去玄隱山走得急,身上根本沒帶多少靈石。
「半仙退後!」龐戩隔空朝奚平扔來一包靈石,「接著!」
老龐這回是真下了血本,扔過來的靈石里足有藍玉數十兩,還有好幾塊白靈,想必棺材本都掏出來了。
可惜這點靈氣對於升靈來說不過杯水車薪,奚平回手擋了回去:「不夠我一口,顧好你們自己,補龍脈去!」
白令:「這裡。」
他及時將莊王府和開明司的靈石庫存全搬了來,裝著幾千斤靈石的芥子沒到奚平身邊便被他抽成了一堆碎末。
「我知道不夠,」白令沉聲道,「南礦尚有一部分靈石沒來得及運走,馬上到,寧安、蘇陵兩州開明靈石倉也命人去調了,世子堅持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