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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死師父劍」三四五式有了。
「過後劍招就被你曲解了。」支修無奈地嘆了口氣,「我本該親自去見晚霜……」
「崑崙和王格羅寶勾結,就是針對您和侍劍奴。」奚平在他喜歡的劍痕旁邊做了個記號,「您去了豈不正中他們下懷?」
「雖然有瞎狼王居中,你也不可任性妄為,晚霜不是能容你放肆無禮的玄隱長老。」
「放心師父,」奚平一本正經地應承,不等支修點頭,便又補充道,「晚霜犯不上跟我一般見識。」
支修:「……」
這倒也是。
「林師兄還沒法仿出當年瀾滄那種接地脈的導靈金,如果可以,你順路去瀾滄山看看有沒有遺蹟,」支修又道,「還有,如果真如你猜測,鴛鴦劍陣是瀾滄掌門散的,瀾滄山上或許有方法。」
支修說著,朝劫鐘的方向看了一眼——劫鍾其實並不承認他,但玄隱山已經和輿圖融為了一體,那鎮山神器現在只能屈服於輿圖,被牢牢地困在主峰上,等著與靈山共朽。
但他現在越來越覺得,這東西留著可能是個禍害。
說話間,奚平已經挑好了兩劍,他南下百亂之地,是為了撈人,不是為了鬥法,因此選的劍意都偏向於「守」和「護」,中正平和得不像他的選擇。
支修提醒道:「劍道以攻做守為上,不要都挑這種。」
奚平從劍台上跳出來:「師父,有一劍我想學。」
一宿過去,奚平填鴨似的勉強揣走了三道對升靈來說也很有負擔的劍,揣著瞎狼王的親筆書信,穿過轉生木直抵宛闔邊境,與龐戩打了個招呼,他悄無聲息地踏上南闔半島。
與此同時,魏誠響夜以繼日地清點人與物資,去陶縣或者南海秘境都來不及,以防萬一,只能設法暫避到海上。
第214章 有憾生(二十六)
「邪祟們在南海,你們要下海,儘量往東海岸邊撤,別靠近西邊。」奚平給魏誠響傳信道,「那些馭獸道的蜀人水生靈獸太多,你在海水裡視野受限,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下水,隨時關注洪正和子明那邊的消息。」
「說真的,我們聽見風聲自己跑就是了,連所謂『物資』也不過是些陳糧。」魏誠響有幾分辛酸地笑道,「這麼個亂世,都忙著爭霸呢,誰那麼有空在路邊砍狗玩?我們就是光著跳水裡,當頭撞上那些大人物,他們會多看一眼都算輸。除了你,沒人會拿我們當回事。」
「別抱怨了,讓大人物們當屁放了是走運,你一個人可以嗎?」
「丹丹在幫我收購廢舊船隻,存東西的芥子是我早年囤的,放凡人物品應該夠了,實在不行還能從黑市上想辦法,這些低等開竅級的儲物芥子不貴。各村有『先見』管理,大家都很配合。」
在南闔半島地下,能工巧匠的畸形後代們挖了四通八達的通道,與地面上的聚居村相連。他們在地下儲存糧食、交換消息,甚至自然而然地出現了一批領導者,闔語裡叫「不惑先見」。
「不惑先見」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年長。
百亂民的壽命也就二十來歲,智力普遍低下。壽命長意味著天生身體強健,相應的,智力也會高一些。這些「天賦異稟」之人的父母基本都是在礦區干苦力的,或多或少能蹭到一點靈氣滋養,如果運氣好,一生不遇上什麼天災人禍,往往能活過四十歲。
凡人年過四旬而不惑,四十歲的百亂民吃過世上所有的黃連,就成了「不惑先見」——比如黎滿隴。
仙尊們動輒幾十幾百年閉關,除非快到五衰,不然光陰對他們來說毫無意義,百年如白駒過隙,容色與性情焊在那裡一樣,沒有丁點變化,道心更是紋絲不動。
百亂民們的生命卻是按天、按時辰計算的。先見們瘋狂地將自己多出來的時間都換成見識,幾代人前仆後繼,甚至在磕磕絆絆的傳承中,保留了完整的南闔語與工藝技法。於是在魏誠響和奚平將他們納入保護後,知識便火種般地從一個又一個的聚居村傳開。
每一個百亂民聚居地都有「先見」,先見用轉生木牌溝通。
魏誠響計算著他們報上來的物資與人數,又借轉生木將消息傳出去,百亂民們就在各自先見的組織下,有條不紊地搬家。
一場史無前例的大遷徙,在悄無聲息處醞釀。
「我們會自救,管好你自己吧,『飛鴻驛站』,通訊都靠你呢。別喝酒,少找揍,你一斷片我們就誰也聯繫不上誰了。」魏誠響跟他開了句玩笑,隨後又道,「對了,礦上的礦工怎麼辦?」
「你不用管,我去求晚霜。萬一順利,也許你們海都不用下,直接能從運河上撤。」奚平頓了頓,說道,「本驛站已經移駕北歷礦區了。」
「什麼?」魏誠響吃了一驚,想起那驚天動地的晚霜出鞘,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噤,「她?她……看著可不太好說話。」
「大不了在她門口上吊,訛死她。」奚平站了起來,沖警惕地打量著他的北歷修士一笑,跟沖他招手的傳令兵進了侍劍奴的住處。
奚平從小錦衣玉食,沒缺過嘴,個頭在南大陸是足以傲視群雄的——哪怕混在人均鐵塔的北人里,他也超過了中上水平——此時卻得仰頭看坐在那的侍劍奴。
窒息的壓迫感當頭襲來,每個走進她帳中的人都覺得自己憑空矮了一尺,快被壓進地縫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