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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認為欒氏和郤氏相加起來過於龐大,哪怕欒氏和郤氏失去了主事人,一樣不是單獨一家好啃的。
這一點,智罃和士匄都要承認。
智氏也就是智罃為「卿」之後才發展起來,只是在「邲之戰」遭到了當頭一棒,緩了二十來年才緩過勁來。
他們現在又有中行氏的拖累,一個處理不妥當,指不定還要栽個大跟頭。
范氏倒是很強。
只不過,范氏剛剛歷經新家主上位,內部整合都不一定完成。
他們單獨去啃欒氏或郤氏未必啃不動,只是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會有多大折損呢?
別搞到最後,吃下的東西多,損失卻也太大,場面不但會很尷尬,也將面臨不可預測的風險。
魏氏提議整合國內所有能整合起來貴族,組成聯合指揮部,協調著來解決欒氏和郤氏。
一旦功成,再根據各家的功勞,對欒氏和郤氏的封地,進行有功必賞的操作。
這讓智罃和士匄很是猶豫不決。
他們肯定是想吃下最肥最美的那一塊肉,關鍵又怕自己損失太大。
要是依照魏氏提議的方案,迎立新君的事情就該緩一緩。
需要緩一緩的原因在於,他們不想搞到最後,怎麼分食欒氏和郤氏變成由新君來裁決。
「不若先為行之?」士匄琢磨著,不管誰成為新君,一樣都要看他們的眼色辦事。
智罃還是非常猶豫。
強行攻打欒氏或郤氏,想得到哪塊地盤就是哪塊,不用看其他家的臉色。
哪怕短時間內損失大一些,拿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關鍵在於,智罃又怕讓晉國陷入無法控制的混亂,乃至於是出現國力大損的局面。
說到底,智罃是想發展智氏,也不想晉國從此一蹶不振。
到了他的這種身份地位,哪能不明白只有晉國繼續保持強大,像他們這種人才能接著作威作福呢。
如果晉國完犢子了,他們的家族再強,也是無水之魚嘛!
智罃在思考,怎麼既能讓智氏獲得最大好處,又能保持晉國強大的法子。
士匄簡直要被急死了。
這位年輕人沒想太多,只知道欒氏和郤氏倒下,范氏是目前的最強。
作為最強的家族,不該吃最為肥肉的肉嗎?
至於晉國怎麼樣之類,年輕人沒想那麼遠。
「若得欒氏、郤氏之地、之民,幾歲方可如臂使指?」智罃沒在意士匄的著急,繼續想道:「現如今,卿位餘下范氏、韓氏、智氏、中行氏,中行氏不敢輕動,其勢必衰;范氏之主,年輕氣盛,行事不計將來,難以謀國;韓氏……韓厥遇事則躲,無一絲折損,亦無甚所得,令人琢磨不透啊。」
土地就在那裡。
滅了欒氏和郤氏,土地還是晉國的貴族持有。
需要考慮的是,去攻擊欒氏和郤氏遭到多強的抵抗,給予雙方造成多少損失。
那些損失其實都算是損了晉國的國力。
智罃覺得自己是就任元戎的不二人選,必須為晉國有所考慮。
他這麼想的前提是已經派人追回智朔。
至於韓厥?
老韓家想關起門來,那就好好地關門,什麼事都別管。
這樣一來,平定「新田」混亂的是他智罃主持,迎立新君自然也是當仁不讓。
有這麼大的功勞。
有弒君嫌疑的中行偃擺明著就是出局。
老夫與韓厥誰適合當元戎,大傢伙的眼睛要擦拭得雪亮啊!
士匄還不知道智罃派人追回智朔的事情。
老范家的這位年輕人只知道一點,欒氏和郤氏完蛋之後,晉國以范氏最強。
既然已經是事實上的最強,肯定是要強者恆強,哪裡顧得了吃相什麼的,先吃了才是正經事。
結果就是,士匄一再催促智罃趕緊拿定主意。
智罃提起了別的事情,問道:「原定陰武前往『單』迎歸公子周。如今陰武主持『新田』。老夫決議由智朔與魏絳前往,新軍佐以為如何?」
士匄覺得這就是一件小事。
近期有風聲說呂武要娶姬姓女,的的確確是該壓制一下陰氏,不再適合由呂武去接公子周。
士匄更想透了一層,知道智罃這是要占下迎立新君的最大功勞,暗自好笑智罃這是在舍本求末。
不趁著欒氏和郤氏倒下搶地盤,去追求那種虛到沒邊的迎立新君功勞,有必要嗎?
在晉國,什麼時候不是哪家強,哪一家的話語權就大。
虛名啥的,有實惠重要?
士匄心裡暗自鄙視智罃的同時,嘴中說道:「下軍將獨斷便是。」
好咧。
反正得罪呂武也是老智家去得罪。
俺沒意見。
說不準,還能找到機會將呂武徹底拉到俺這一邊。
啊……
簡直不要太美滋滋!
智罃等士匄離開,對家臣吩咐道:「請陰武前來。」
家臣應命,利索地去辦事。
沒有多久之後,呂武風塵僕僕地過來了。
「『新田』之事有賴於武。此功甚偉,國人莫不感激。」智罃說著讓呂武坐到對面。
呂武剛坐下,不得不開口說道:「此乃武應盡之責,分內之事。」
智罃又說:「『新田』之事未了,國不可一日無君。老夫與新軍佐商議,需你暫留在『新田』,尚有餘事。迎歸公子周,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