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頁
魯國是一個很有「原則」的國家。
既然晉國出動的是欒書,他們就選擇執政季孫行父來統率魯軍好了。
「陰武子是下大夫?」季孫行父有心過去看看情況,一想自己是執政,哪能屈節於一個下大夫,說道:「無佚何在?」
這個叫無佚的是季孫行父的兒子。
魯國對待晉國,講的是平等對待。
國君對國君,執政對執政,如此這般的職位對等,或是爵位對等。
無佚很快就來了,還帶著一名看上去身材高大的青年人。
這個青年人叫叔梁紇。
他是孔子的父親。
同時,他也是魯國的一名小貴族,食邑在陬邑。
「無佚。」季孫行父看著自己的兒子,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往此處而去。如何做,你當知曉。」
無佚有自己的前綴,他的全稱叫公孫無佚。
這個「公孫」的意思很直白,講的就是祖上闊過。
他看向了前方正在忙碌的人群,也看到了正在指揮建設營地的呂武,向自己的父親行禮,帶上自己的隨從就走。
老呂家的輔兵,第一時間察覺到陌生人的到來。
他們看那一夥陌生人的穿戴,能辨認是貴族,只是不好確定是哪個國家的貴族。
公孫無佚一路板著臉,不跟身份低於自己的人講話。
叔梁紇就充當了溝通者,被問就說自己等人是魯國人,過來是找呂武的。
等呂武見到公孫無佚,滿心訝異,卻保持風度。
雙方見禮完畢,公孫無佚開始操作起來。
他命自己的隨從弄來坐蒲以及案幾,擺弄好之後請呂武入座。
很講究的一幕落在呂武眼裡,又知道來的是魯國貴族,心想:「傳言沒錯,魯國人很講排面啊。」
周邊是忙碌的人群,他們砍伐來了木頭進行各種加工,再編排成為欄柵,一面又一面的欄柵疊好,再去挖一道又一道的溝渠。
各種聲音很吵雜。
偏偏工地上又弄了一道排面。
「未曾介紹?」公孫無佚直立腰杆行禮,很緩慢地介紹自己的身世,復道:「早聞陰武子名聲,今日終於得見。」
沒有半點名人自覺的呂武,聽來者介紹,才知道是魯國執政家的孩子。
他回禮,說道:「公孫前來,我未能招待,請勿見怪。」
公孫無佚很有禮儀地笑著,問道:「陰武子與卿位韓氏,上大夫魏氏,趙孟一族,為姻親。得卿位智氏、邯鄲氏看重?」
這話是什麼意思來著?
呂武品味了一下下,猜出了一個大概。
公孫無佚那些話就一個意思,也就是呂武的人際關係很複雜,本身在列國也有名聲,要不然他才不樂意過來交朋友。
呂武差點被這少年的實誠堵得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沒話找話地看向身材高大的叔梁紇,說道:「此士,壯也。」
叔梁紇趕緊一臉榮幸地行禮。
哎喲!
上國的貴族稱讚我了啊!
心裡興奮和高興,叔梁紇卻沒有講出一言半句。
其實,這次會面的氣氛真的挺尷尬。
呂武沒跟魯國有什麼往來,雙方也就沒有什麼共同的話題,想尬聊都不知道該怎麼點題。
而公孫無佚明顯也不是什麼「交際花」,時時地端著架子,過來也不事先找個話題來聊。
「此來略有疑惑,如陰武子願意,請告知於我。」公孫無佚內心裡應該也挺尷尬,不想再繼續尷尬下去,問道:「陰武子本在『下軍』,因何轉為『新軍』?」
呂武卻是有些迷了。
自己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外人來問。
另外,老呂家跟魯國真的沒有往來,呂武今天之前連誰是公孫無佚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是朋友。
公孫無佚哪來的立場這麼問話。
在恰當的時候,叔梁紇站了出來,很恭敬地行禮,解釋道:「我魯國仰仗上國庇護,得以不被齊國肆意欺凌,對上國的事情不敢不用心對待。」
呂武眉頭挑了挑,示意叔梁紇接著往下說。
叔梁紇看了一眼公孫無佚得到示意,重新看向呂武,繼續說道:「上國對魯國的恩惠,我便是『小人』也不敢忘記。若上國有所行動,必將盡心盡力。」
話還是講得太委婉了,沒點聯想能力,會聽得雲裡霧裡。
再加上魯國人有些字的發音跟晉國人不一樣,呂武需要聽得很認真,才能大概猜出在講些什麼。
總的來說,他們這一次過來是打聽呂武怎麼會轉到「新軍」來服役。
而他們關注的原因又很簡單。
上一次跟楚國會盟,晉國的國君可是親口提到,呂武是晉國的第一勇士來著。
不管呂武是不是晉國第一勇士,晉國的國君都那麼講了,名聲肯定已經傳到列國。
對晉國大小事不敢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魯國,他們一直很在乎晉國的任何變動。
事實上,列國中最不想看到晉國衰弱的肯定有魯國一個。
他們知道晉國內部矛盾重重,季孫行父看到呂武的第一眼,腦子裡思考的是,晉國的第一勇士被調到了「新軍」,是不是代表晉國內部連自己的第一勇士都容不下啦?
呂武聽了半天,搞懂了公孫無佚來意,笑著說:「武如今已是『軍尉』,此來『新軍』為大大解憂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