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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事情一旦成為慣例,作為一國之君的大佬,他們還能睡得安穩嗎?
現在是封建的時代,貴族有自己的臣、民和城邑,代表能夠組建軍隊,並且手裡掌握武力還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貴族有強弱之分,強的貴族強到不像話,弱小的貴族則勉強維持一個體面,一般就是依靠周禮帶來的「法統」在進行約束。
而周禮其實就是宗法,講得更透一些就是:宗主為天子,姬姓諸侯為小宗,一起來維護姬姓為天下共主的格局和權威。
姬姓天子以及一幫親戚,他們一直都在做「排他」的事情,能允許殷商後裔的幾個諸侯,包括一不小心躥起來的異姓諸侯,基本已經到了一種容忍的極限,哪能允許人臣搖身一變也成為諸侯之一呢!
所以了,他們對於「始作俑者」的反應絕對會非常激烈,一旦天子肯當那個帶頭大哥,姬姓諸侯怎麼都要放棄紛爭團結一把,為的是保證他們的「唯一性」不被破滅,防止出現一些人臣來個有樣學樣。
呂武問道:「你我相知,然否?」
魏絳沉默不語。
不就是因為互相挺了解,一旦走到對立面,不存在什麼僥倖心理嗎?
然而,呂武說的是: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陰氏到了有進無退的格局啦。
拿晉國曾經的那些家族來說,趙氏和郤氏實力比一些一流諸侯國弱不到哪去,他們做到了權臣的極致,找不到另外的出路,落得一個前路無門,選擇了極盡放縱,得到一個身死家覆的下場。
「唯有窮兵黷武,戰至諸侯失聲?」魏絳臉色逐漸嚴肅。
好像是那麼一回事。
陰氏進行了「化家為國」的操作,迎接的必然是諸侯聯軍的干預,一場以上的大戰在所難免。
魏絳問道:「范匄、荀吳乃是同謀?」
現在沒有錄音機,現場不是陰氏就是魏氏的人,講了後患也就那樣。
呂武才不允許魏絳當個明白鬼,只是笑笑沒給答案。
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說,成年人應該懂得這樣的道理。
「我若起兵,出兵二十萬綽綽有餘。」呂武不是在吹牛逼,單純打擊魏氏的抵抗意志罷了。
魏絳臉色一僵,心說:「常規暴兵是那數字。若是陰氏極限動員,兵力也許能超過三十萬。」
不光是湊起那些數量的軍隊,陰氏還能保證士兵的列裝,後勤補給起碼能保障三年不斷。這個就是呂武處心積慮儲備物資的成果。
呂武笑吟吟,繼續說道:「中行吳麾下之兵八萬,尚可動員五萬;士匄揮師十萬南下,一聲令下或可再征十萬。」
是這樣嗎?魏絳心裡有桿秤秤。
有那麼一件事情講起來就像是一個笑話,卻是一個令魏氏笑不出來的笑話。
在魏絳的評估中,真的玩命的話,趙武起碼能徵召七萬左右的兵力,公族合起來或許能達到十萬兵力,再加上魏氏的十二萬,那麼就是將近三十萬的總兵力。
他們一旦操作順利,怎麼都能依靠國君的「法統」號召一些貴族靠攏,不靠譜的算一下能湊出四十萬左右的兵力吧?
一個五百萬左右人口的晉國,打內戰能暴出合起來約八十萬的兵力。這個不就是晉國能稱霸的底蘊嘛。
都說是雙方玩命了,肯定也就不是那麼在乎兵源素質,反正拿命去拼個勝利也就夠啦。
結果是什麼?是趙武簡直稀爛,公族也是爛泥,一下子陰氏和荀氏、中行氏、智氏、韓氏的壓力全由魏氏一家扛起來了。
更令魏絳感到無語的是,趙武和羊舌肸將「新田」的好局面一下整沒了,沒有泛起一點點漣漪的同時,呂武、士匄、中行吳一起發聲,國君進行背書,魏氏、趙氏、羊舌氏等等家族一下子成了叛逆。
之前呂武說了什麼,要魏氏認輸,會給在晉國東境安排新的封邑對吧?
魏絳之所以不信跟呂武的信譽值無關。
有那麼一個事實,也就是呂武的信譽值一直槓槓的,不怪魏氏跟陰氏成了生死仇敵,魏琦還選擇將魏武託付給呂武照顧。
站在魏絳的角度,他覺得選擇妥協也是一個慢性死亡的結局,不如轟轟烈烈幹上一場。
魏絳也不是沒有留下後路,魏氏有約二十萬的人口轉移去了伊洛之戎的山區,帶去的物資數量十分龐大。
作為魏氏下一代繼承人的魏舒早就不在「魏」地這邊,他去了伊洛之戎安排新的生存之地。
同時,魏絳說服「三戎」馳援魏氏,不看質量看數量拉來了近九萬援軍。
魏絳剩下一招最狠的操作是,他派人前往「洛邑」,不出意外已經面見周天子,告知陰氏想要做什麼事情。
所以了,在魏絳看來,他們固守「魏」城等著諸侯合兵來攻,到時候由誰來品嘗到勝利果實的甘美,尚未可知的呀!
呂武對陰氏的人招呼了一聲。
這麼個舉動嚇了魏絳一跳,以為呂武要不講武德,直接動手殺人了。
有陰氏的人拿來幾個包裹往地上一丟,掀開的包裹滾出了幾顆醃製好的人頭。
「告與你知,天子贈我首級,轉贈與你。」呂武在說謊。
陰氏要對魏氏動手,魏氏搞的動作太大,有點不太好干預,截殺一支魏氏的小隊伍,則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