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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武發現士匄在看著自己,兩人在其餘旁人的注視下互相點頭,看得那些人心裡一突。
同樣察覺到呂武與范氏看似默契交流的中行偃被搞得眼角一陣抽搐。
中行偃必須小心陰氏和范氏走到一塊,控制不住心想:「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嗎?他們不會聯合起來阻擊我吧!?」
坐在主位的國君很是期盼地掃了呂武和士匄幾眼,估計在心裡大吼:「出來啊,說話啊,搞事啊!」
然而,呂武和士匄只是保持一種蜜汁微笑,沒有其餘的什麼舉動。
中行偃才不想夜長夢多,心裡一著急就顧不得太多,說道:「我『將』中軍,『統』各軍,『執』政事,必使國內不亂,復可稱霸。」
聽到那句話,大家也就當中行偃在放屁。
國內亂不亂不是中行偃說了算,中行氏/荀氏這個聯合體越強大,不但國君要心裡不安,各家也會擔驚受怕;中行偃扛不住的話,元戎寶座也坐不長,很快會被掀翻下馬。
所以,中行偃除非是個將「交際」點滿的元戎,要不還是少講屁話。
倒是讓智朔忍不住皺起眉頭。
啥意思嘛!
就是說,智罃擔任元戎不但讓晉國失去霸權,國內也變得亂七八糟唄。
往這一層意思來進行理解,中行偃不但要踩著智氏上位,語言的導向也很惡毒啊。
智朔很想講點什麼,只是發現現場的人看自己目光很詭異,忍住才沒豁出去。
不管晉國為什麼會失去霸權,國內的動亂又是不是智罃搞得,擔任元戎的智罃就是有直接責任。
另外一點,現在是中行偃在講那些話,智氏打從事實上是從荀氏脫離出去,作為荀氏之主的中行偃進行批評,無論從宗法還是禮法,很是有理有據。
所以,智朔保持安靜也就算了。
他要是敢辯解不但是在甩鍋,還會再次重申智氏脫離荀氏的事實,接下來中行偃擔任元戎干出任何打壓智氏的行為,有一家算一家都會跟上。
事實上,誰都見識到了智罃的貪婪,富到流油的智氏讓人很有拉清單的欲望。
中行偃用銳利的目光掃過中等貴族,警告意味那是十足。
他看向國君,說道:「君上,臣以為國中不穩,國外動盪連連,卿位不增不減為佳。」
這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啊!
剛剛被眼神警告的中等貴族開始展現眾生相,大多是一臉的失望,少數幾人則是極力隱藏心中怒火。
他們不知道這是中行偃個人的意思,還是在任所有「卿」的意志體現,沒人敢當出頭鳥。
國君剛才挑釁了中行偃一把,遭到反擊選擇了沉默。
魏琦看了一眼呂武,緩聲說道:「我以為不妥。」
國君立刻看向魏琦,心裡想道:「怎麼回事?魏琦怎麼會站出來反對中行偃,剛才陰武和士匄頻繁眼神交流又是因為什麼?」
士匄看到中行偃臉上的驚訝,笑呵呵地說道:「我亦以為不妥。」
這一下中行偃的表情有些難看。
呂武跟隨而上,說道:「出征各軍已有空缺,或可削減卿位,使各軍得以充實。」
他還給了中行偃一個「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中行偃剛才也是突然被扛一下導致心亂,平靜下來想道:「不要十二個卿位,也不要八個卿位,六個卿位……好像是一件好事!」
現場安靜了足足一刻鐘。
國君鐵青著一張臉,問道:「諸『卿』何意?」
還能是什麼呢。
是你這個國君最近太跳,導致各個卿位家族有點怕怕。
卿位家族怎麼傾軋,屬於貴族階層的內部矛盾,國君強行干涉就是不對了。
所以,別怪俺們展現意志啦!
中行偃再次發起衝鋒,說道:「撤新軍乃是順時應命之舉,請君上允可。」
局勢的發展讓智朔和韓起頻頻對視,不得不開始變得心情緊張起來。
一旦只有六個卿位,中行偃、士匄、呂武和魏琦肯定各占其一,這個不但是他們的威望所註定,跟家族實力也有關係。
考慮到智罃作為元戎後的所作所為,還有韓厥近期的上躥下跳,幾個卿位家族給智氏和韓氏來一波狠的,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其中,韓厥噁心了一把中行偃,又差一點就背叛了貴族階層,導致韓氏的危險程度要更高一些。
國君依然沒吭聲。
一系列的突變過於猛烈,打從事實上打亂了國君的算計,同時「卿」之間也在進行較量。
如果足夠敏銳會發現一件事實,哪怕中行偃成為元戎,他在接下來會遭到來自范氏、陰氏和魏氏的壓制;再來就是所有的卿位家族聯合起來壓制國君,甚至國君再繼續跳的話,會發生不忍言之事。
這個時候只要國君夠狠,完全能夠拂袖離去,造成今天任何人的算計都落空。
只是,國君要真的那麼干,狠是足夠狠,卻會造成君權不但被「卿」丟在地上踐踏,連國君自己都狠狠地踩上一腳。
眼花繚亂的變局讓絕大多數人想到了晉厲公時期的一些事情,搞得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小心翼翼,甚至會因為某個「卿」目光停留在身上,嚇得個渾身一個激靈。
這時,解朔說道:「臣願辭去新軍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