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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點,鄭國跟很多由公族來主政的諸侯國一樣,外姓的天花板太低,日常遭受的各種剝削則是非常嚴重。沒有能力反抗只能默默忍受,有了別的出路誰還不懂用腳投票?
士匄說道:「我聽聞鄭執政弄法,公族多有漏洞,苦僅在外姓。」
用詞是「弄法」,不是「變法」。
說起制定律法,老范家是專業的呀。
晉國的很多律法就是出自范氏,得到國家層面的認可並執行,但也僅是在國家層面上,管不到有自己封地的貴族。
在這個「臣下之臣非君之臣」的時代,存在著大大小小的「國中之國」,每一名有封地的貴族都有權在自己的地盤選擇執行什麼律法,外人是無法也沒有理由進行干涉的。
所謂的「國家層面」可以理解為,一國之君有權力在既定框架上指使和約束眾貴族,也就是貴族的稅、賦和禮儀,一旦貴族完成自己的「義務」和「責任」,一國之君無權干涉眾貴族想在自己的領地上玩什麼。
同理,貴族一旦自己也搞了「分封」,他們的「臣下之臣」也就有了自己的「小王國」,一樣是在「臣下之臣」完成自己的任務後,無法也不能去強加干涉。
在這種「宗法」之下,玩的就是一種「套娃」的遊戲,一層管理著一層來維持整個國家的運作和協同。
那麼玩其實也沒有毛病,誰讓通信困難,道路交通又堪憂呢。
任何時期都有符合當代的制度,條件不成熟非要去玩太先進的玩法,最大的可能性是把自己折騰死。
呂武就沒有玩太多「先進」的玩意,陰氏內部執行的制度也是一種循環漸進的方式。
總不能在要求通訊會耗費至少半個月的時間前提下,要求每一處封地的負責人一旦出事在下一秒就進行匯報吧?完全不可能的嘛!
他們已經回到「新田」,各自休息了半個月才復工。
范氏現在主導南方,並且呂武還將鄭國、宋國和吳國的邦交權給了他們,等於說在南方事務上有著壓倒性的話語權。
士匄對於呂武的「饋贈」自然是滿意到不能再滿意,范氏也很想像陰氏打崩秦國和兼併白翟、狐氏那般來玩弄鄭國,可能會加上曹國,達到獨霸的目標。
鄭國侯氏還是呂武搭橋牽線才跟范氏聯絡上,侯晉開出來的價碼明顯有些高了。
侯氏並不是對鄭國有異心的五個氏族之首,作為真正大佬的其實是尉氏。
這個尉氏有一個叫尉止的人擔任司馬(不是管軍事,算是執法官),他在子駟當政期間沒少提出異議,但也只能是一再反對無果罷了。
另外三個氏族是司氏、堵氏、子師氏,僅是看「氏」多少能明白他們的出身。拿「子師氏」來說,其實就是某任國君或儲君的老師。
這個「子師氏」是鄭國公族的一員,血脈關係上遠一些,同時也沒落了。
為什麼尉氏明明才是真大佬,反而讓侯晉那麼活躍?聽說過「幕後之人」這個稱呼嗎?尉氏顯然想扮演這個角色。
呂武帶著一種很有意思的心態在聽士匄述說鄭國那邊的情況,大體上並沒有什麼內心波瀾。
事實上,一應是公族政治的列國,他們內部的矛盾並不比晉國這邊小,只是列國的矛盾跟晉國掉了個而已。
晉國這邊是卿族壓制了公族。
各個諸侯國則是公族對非公族的貴族形成全面壓制。
認真說起來,晉國這邊的情況在當前時代才是一種不對勁,偏偏晉國非但沒有霸權即將衰弱的跡象,反而變得越來越興盛,給予很多人一種錯覺。
什麼錯覺?各國的公族以為自己是錯的,非公族的貴族則是認為公族封主已經腐朽,到了應該「換新天」的階段了。
呂武聽完士匄的講述,問道:「你欲如何?」
士匄連猶豫都沒有,直接說道:「不可使子產『弄法』功成。」
沒什麼意外。
從國家的角度,鄭國變法圖強對晉國一時有利,長遠角度則是對晉國有害。
現階段晉國在楚國的爭霸遊戲中用得上鄭國,也就是所謂的一時有利。
晉國不可能永遠跟楚國糾纏不輕,不管是晉國在爭霸中勝了或敗了,乃至於是出現一個不敗不勝的局面卻是不再繼續爭霸,有一個強大的鄭國當鄰居都不是好事。
所以,長遠角度思考下來,鄭國變強對晉國明顯是有害的。
范氏卻沒想那麼遠,他們對鄭國已經產生野心,哪能容忍鄭國圖強的嘛!
士匄覺得自己大體上能了解呂武的執政方針,說道:「鄭不可強,亦不宜過弱。我可驅之與楚相爭?」
呂武補了一句:「宋與楚乃世仇。我觀吳亦敗之不甘。」
鄭國弱嗎?那是相對於晉國和楚國而言。
換作衛國、曹國、等等一些三流國家對上鄭國,一下子就會顯得鄭國很強大了。
強或者弱,要列上相爭的所有對象,不然單純講強弱就是在瞎幾把扯淡。
鄭國和宋國是公認的二流強國。
吳國有點不好單純從國力角度來評價強弱,要看看他們到底有多會玩。
宋國和鄭國這兩個二流強國再搭配一個不講規矩的吳國,有中原霸主在後面虎視眈眈,怎麼都能跟楚國掰一掰腕子的吧?
士匄當然有那麼想過,也就是讓鄭國、宋國和吳國能合作一塊搞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