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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與臣子的關係很實際,君主掌握了賞罰的權力,臣子之所以對君主忠心是他們有想要獲得的東西。
呂武剛才說是險招,暗指一塊過來的解氏等有實力的家族可能會脫離,甚至在某天進行跳反。
所以了,一開始呂武真不想接受,才會操作解氏也跟著建國。
不壓制屬於不可能,倒不是呂武作為「始作俑者」憂慮出現「其無後乎」,害怕某天哪個大臣有樣學樣。主要是他不是想走「老路」,要的是開創一個嶄新時代。
有那樣的理想,呂武的選擇不是等穩定下來再執行新制度,立國初期就快刀斬亂麻將事情給辦了。
「寡人不立太子,非是對你不滿。」呂武的確還沒有設立太子,他看向呂陽,說道:「你過往有軍功,我家立國迎來新局,需得再立新功,成就我家制度。」
要尚武?現在的時代根本不缺血性。
更需要的其實是一種慣性,再以制度確定下來。
老實說,沒有第一時間被冊立為太子是讓呂陽多想了一些,心情也是抑鬱了好些日子。
現在聽呂武講緣由?一下子讓呂陽的心情放鬆了下來。
「漢家需有新制度,以為萬世而謀。立國僅是寡人的第一步,寡人在時謀求東進,寡人若是不在,你亦不可停足不前,需以宇內一統大業為己任!」呂武說道。
關於要完成大一統這件事情,呂武從小就不斷給呂陽灌輸相關思想,倒是沒有把呂陽給驚到。
鞭撻整個世界?呂武不會講出來,死之前再以其它方式給後世子孫開拓眼界吧。
「欲成我家太子,不可無有軍功,將成制度。」呂武笑了,過一小會才繼續說道:「你率軍往西,滅烏氏、空同氏,為立國獻禮,亦為立太子位而賀。」
有這個制度,以後每一代的更替,或多或少都能開疆擴土一些吧?
讓呂陽安心的是呂武沒有大肆分封自己的那一幫兄弟,第一順位繼承人的地位也就沒有遭到威脅。
關於這方面呂武其實在猶豫。
在「家國天下」的時代中,完全不讓宗室掌權根本就是在自掘墳墓,哪天出了不忍言的事情,沒有宗室力挽狂瀾的可能性,江山肯定要落到了外姓手裡。
呂武又害怕在立國的第一代人出現太多的紛爭,搞得內部不淨難以向外擴張,打算將目光放在第三代人身上。
他們這個新鮮出爐的漢氏沒有人員眾多的宗族,無法依靠隔至少一代的族人作為中堅力量。
不讓第二代人過分掌權,當然是害怕出現相爭,問題是呂陽沒有感到足夠的威脅,會自律且自強嗎?
所以,呂武只能拿外敵來培養呂陽的銳氣了。
認真而言,漢國不像那些老牌諸侯國,甚至跟范國和荀國都沒得比,大量使用族人來掌權,防止異姓貴族的權力太大。
出了晉國這邊的事,諸侯們對異姓的戒心上升到了最大的高度,有消息陸陸續續傳過來,顯示各個諸侯不是在清洗異姓貴族或是進行最大的壓制。
他們是怕了,怕出現像晉國的結果,以前就仰仗公族,以後公族在各個諸侯國必然會更加得勢。
呂武看到呂陽在思考,說道:「為父講一則故事,你且細聽。」
呂陽先是一愣,隨後心中出現了跪乳之情。
尤記得還很小的時候,父子倆儘管相處的時間無法太多,只要能夠相處呂武就很喜歡給呂陽講故事。
呂武並不是單純講故事,其實是在進行教導。
這樣的「故事」已經有幾年沒有發生在父子倆身上,今天復又重演怎麼不會讓呂陽被觸動心中的柔軟呢?
呂武這一次講的是原版歷史上秦國真正發生過的事情,只是會在一些名稱上換個名字。
有那麼一個國家的公室依靠「外來人」作為臂膀,然後讓本國權貴的血都冷了。
幾代君王一再重用外來者而打壓本土權貴,為日後的分崩離析埋下了伏筆。
一名偉大的君王完成了前所未有的偉業,那個帝國卻是鬧了個二世而亡的下場。
「兵鋒之盛,因何如此?」呂陽看上去有太多的不解。
有始皇帝在的秦帝國,誰敢說兵鋒不盛啊?
呂武喜歡呂陽能夠有疑問,不是只光聽故事,說道:「事則多矣。」
大體來說就是沒有冊立太子致使「國本」未定,權臣和佞臣扶上大位的傀儡大肆戕害宗室,本該有的賞賜變成了嘴唇一張一合的口頭承諾,相對要命的是一幫「國人」覺得國家興衰與自己無關。
人心一旦離析,對國家的打擊肯定是最要命的。表現在不願意繼續為了國家奮戰,冷眼看著敵軍殺進帝國腹心之地。
那個時候,應該作為帝國矛和盾的國人,他們估計是在想:「馬勒戈壁!用的上的時候各種哄騙,該給的賞賜一毛不拔,甚至還多加剝削。老皇帝牛逼是吧?額不敢不聽,輪到新皇帝是個敗家子,額才不鳥你!」
然後,一位亭長帶著少數軍隊輕易占領關隘,又輕輕鬆鬆逼近「帝都」玩了手兵臨城下,依靠僅存血性干挺佞臣一黨的第三代皇帝環顧之下發現了國人的冷漠,清楚難以抵抗的第三代皇帝被那位亭長派去的使者一陣忽悠就投降了。
第三代皇帝先把自己的地位降了,不再作為皇帝,降格成了「王」,再口中含玉,大庭廣眾之下肉坦,裹上白布條又背著荊棘,雙手捧著放好各種印璽的盤子,率領僅存百官跪迎入侵者的時候,曾經不可一世的帝國轟然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