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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明軍攻打鎮江時,鄭成功便命鐵人軍搶占鎮江門戶銀山頂。
清軍提督管效忠率一萬五千名滿漢混雜的軍隊迎戰。
在他看來憑藉三倍於明軍的兵力可以一舉吃掉對手。
只是結果卻讓管效忠怎麼也沒想到,不管是步兵還是騎兵在對鐵人軍藤牌兵的衝擊中都占不到絲毫的優勢。經過一番鏖戰,清軍四千精銳騎兵逃回去的只有四十人。
至此,鐵人軍一戰成名。
張煌言也曾想建立一支這樣的軍隊,無奈囊中羞澀別說五千人了,就是五百人他也養不起。
光是打造這樣一幅保護全身的甲冑,就不知要花費多少銀子。
至於日常供養更是不計其數。
得了窮病,沒法子啊。
卻說張煌言快步回到官邸之中,見鄭成功對著一幅輿圖勾勾畫畫,他便笑著走上前去。
「大木,你猜怎麼來著。四明山的何總兵派人送來了十幾船糧食,夠解我們燃眉之急了。」
鄭成功聞言轉身,驚訝道:「這麼快?滄水兄就是有面子。」
張煌言擺了擺手道:「大木,你就別挖苦我了。大家都是為了大明做事,還講什麼面子。」
稍頓了頓,張煌言還是說道:「大木,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商量。我們隨軍攜帶的糧食加上島上存糧,以及這次從四明山運來的糧食,滿打滿算也就夠大軍吃上三個月。我覺得要不你暫時給鐵人軍削減一下吃穿用度,大伙兒共渡難關啊。」
按照鐵人軍的標準,一個人就能吃掉三名普通士兵的口糧。
張煌言覺得這種時候應該以大局為重,不該搞特殊化。
誰料鄭成功聞言卻是連連搖頭道:「別的事情我都可以聽滄水兄的,但在這件事上沒得商量。當初我建立這鐵人軍便制定了一系列的規矩,這規矩既然是我鄭成功制定的,我就得守。若是我現在壞了規矩,那麼以後將士們誰還肯替我賣命?誰還會信我的話?」
張煌言不料鄭成功反應如此激烈,苦笑道:「現在畢竟是非常時期,就不能忍一忍嗎?」
「這個真忍不了。」
鄭成功態度十分堅決,毅然說道:「若是滄水兄覺得合營分糧不公平,我們可以先分營。若是我軍糧食不夠吃,我可以自己去想辦法。」
「現如今這個時候,你有什麼辦法?」
張煌言心道,這鄭大木真是個死要面子的人,太認死理了。
「我可以干起老本行,去搶!」
鄭成功這話明顯帶著置氣的味道,聽得張煌言一愣。
還別說,這還真是個法子。
鄭家是靠走私海貿起家,鄭成功的老爹鄭芝龍便是當時東南最大的海盜。
後來鄭芝龍接受朝廷詔安洗白,搖身一變成了官軍。
若不是後來鄭芝龍叛變投清,這也可以算作一番佳話了。
不過好在鄭成功及時站了出來,彌補了鄭芝龍的過錯,扶明抗清許多年也為鄭家正了名。
「大木你真要去做海盜?」
鄭成功淡淡道:「搶是肯定要搶的,不過我可以去搶東虜的。」
「搶東虜的?」
張煌言瞪大了眼睛。
「對,搶東虜的!滄水兄你且來看!」
鄭成功把張煌言拉到輿圖前,指著描出的一條航道說:「據我派人打探,東虜偽兩江總督郎廷佐命人將浙江各府縣的賦稅抽掉三成走海運運到登州,走的便是這條路線。」
張煌言蹙眉道:「好端端的大運河不走,這廝為何要走海路?」
鄭成功冷笑道:「若是走大運河,沿途水關皆需要打點,最終到了京師能剩下一半就不錯了。他總不好再抽油水了吧?但如果走海運,如果不遇到大的風浪,基本不會有漂沒損耗。這樣郎廷佐便可以把責任歸到運河漂沒上。即便算上那七成糧食運河運送時沿途的吃拿卡要,也能剩下五成,虜廷那邊他也交代的過去了。」
張煌言點了點頭,似乎是這麼個道理。
「我還以為這郎廷佐是個忠心虜廷的人。」
「郎廷佐、管效忠、梁化鳳,這幾個人表面上看對虜廷忠心不二,實則都有自己的小算盤。滄水兄怕是還不知道吧,我們在攻打崇明島的時候,梁化鳳這廝就曾經寫了信送到我這裡,表示要投誠。」
鄭成功逕自說道。
「這事大木一直瞞著我?」
「我也是怕滄水兄知道了後亂了方寸。因為我一直就不信梁化鳳會投誠!」
張煌言細細一想確實如此。他的性格是比較願意相信美好事物的。
如果讓他看到那封書信,他一定會勸鄭成功和梁化鳳合作。
事實證明,一切都只是緩兵之計。
梁化鳳是虜廷的蘇松鎮總兵,到手的功名富貴怎麼可能冒著竹籃打水一場空的風險選擇投誠?
「梁化鳳雖然不會真的投誠,但通過這件事我認清了這幾個人的面目,那就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兩面三刀無所不用其極。這種人怎麼可能對虜廷真的忠心?他們所關心的只有自己的利益罷了。」
鄭成功侃侃而談道:「是以我便命人四處打探,得知了郎廷佐倒賣浙江賦稅糧食的消息。」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個瞞天過海的法子。
如今京杭運河本就不算疏通順暢,加上亂世沿河不少河匪水賊,運送糧食過程中有漂沒再正常不過了。郎廷佐完全可以以此為藉口,把差額吃到自己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