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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的衙門設置,從中央到地方都有對應的部門。中央的六部,在地方分別對應於六房,也有稱為六曹的。戴奇說的戶房和工房,分別都是省里的機構,雖然與縣裡的機構名稱相同,但級別是完全不同的。
「竟然會這麼順利?」蘇昊驚訝地問道。在他印象中,晚明時代的官場應當是極其黑暗和腐朽的,以他的猜想,辦這些證照,怎麼不得拖上幾個月時間的。
戴奇笑道:「蘇師爺,你這就有所不知了,我們開煤窯,也是改善民生之舉,布政司對於這樣的事情,一向都是大力倡導的。」
「原來如此。」蘇昊道。
「當然,戶房那邊,我也稍微地打點了一下,要不,在稅額的核定方面,也不會這麼好說話了。」戴奇道。
「……」蘇昊無語了,虧自己剛才還想表揚一下省里的官吏如何廉潔呢。
戴奇又道:「工房這邊倒是沒要我們的孝敬。不過,南昌府到冬季的時候極其缺煤,所以工房的雷司吏專門叮囑我,今年冬天,要給他留出幾十萬斤好煤,他要分送給省里的各位官員的。」
「這幾十萬斤好煤,不會是白送的吧?」蘇昊擔心地問道。
戴奇道:「當然不是,他們會按市價買入的。如今能買到好煤已是不易了,誰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幾十萬斤煤來做孝敬的。」
「呵呵,這也就是說,我們還掌握了一些緊俏物資,可以待價而沽了。」蘇昊笑道。
有了窯照,蘇氏商行的採煤業務就完全合法了。在宣風鄉那邊,喻復陽已經招到了近200名採煤的義夫,集中在趙洛家的山場裡,隨時可以開始工作。
按照蘇昊的吩咐,陳觀魚和許宗組織義夫們修建了臨時的工棚,作為他們的住處。雖然只是一個臨時的住所,蘇昊還是要求他們必須保證環境的整潔,房前屋後不得堆放垃圾,住所內嚴禁酗酒、鬥毆。蘇昊還專門交代陳觀魚從周圍的鄉村請來了十幾位婦女,負責給義夫們做飯、洗衣、打掃衛生,美其名曰後勤部門。
各種採煤的工具也在積極地進行準備,蘇昊與喻復陽共同設計了一種巨大的風箱,用四五個人驅動,可以把空氣灌到百米深的井下,用以排出井下的瓦斯。一種簡易的礦車也已經被設計出來,裡面可以裝上近千斤的煤炭,一個人就可以輕鬆地把它推出巷道。
這些工具的改進,都是由蘇昊提出設想,然後找木匠和鐵匠等予以實現的,在這個過程中,蘇昊再次被明代工匠們的高超技藝和豐富想像力所折服了。
經過再次勘測,蘇昊最終在宣風鄉的山場裡選定了五個井位,讓喻復陽帶著義夫們開鑿豎井,尋找煤層。汲取喻復陽原來那個煤窯的教訓,蘇昊告訴喻復陽,如果遇到厚度在三尺以內的煤層,不要停留,而是繼續向下掘進,下面自然會有更厚的煤層存在。
「蘇師爺,你的意思是說,我原來那個煤硐如果再往下挖,下面也會有厚煤層?」喻復陽對蘇昊問道。
蘇昊微微一笑,道:「喻硐頭如果有興趣,不妨讓義夫們挖挖試試,不用太深,再挖20尺,應當就有結果了。」
喻復陽聞聽此言,真的找了幾個人在自己原來那個煤窯的基礎上向深處挖,挖了20尺之後,果然發現了另外一個厚達六七尺的煤層。喻復陽這才知道自己此前犯了多大的一個錯誤,現在覺悟也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他的這個煤窯已經全部賣給了蘇昊。
當然,在這件事上,喻復陽並不怨恨蘇昊,自己學藝不精,入寶山而空手還,這怨不了別人。他現在在蘇昊的礦上拿著高薪,看煤礦的產量,估計自己未來的分紅也不會少,收入總體來說比自己當硐頭的時候還多出了幾成,所以也就心滿意足了。
知道自己與蘇昊之間的差距之後,喻復陽更是死心塌地了,堅信只要緊跟著蘇昊,日後自然有飛黃騰達的機會。
在轟轟烈烈開始採煤的同時,蘇昊又安排人在山場裡搭起了幾座石灰窯,開始燒制石灰。石灰石是滿處都有的東西,採取起來並不困難。燒石灰的工藝也非常簡單,只要把石灰石和煤餅一層一層地交替疊放在窯里,然後引火焙燒,就可以得到生石灰了。許宗在這方面多少有一些經驗,於是石灰窯的管理,就完全交給許宗負責了。
生石灰的銷路更不必發愁,祝熙已經與周圍幾座村莊裡的農民打了招呼,招募佃農來改造趙洛家農莊裡的那些紅壤荒地。蘇昊答應給他提供50萬斤生石灰和25萬斤磷礦粉,足夠改造50頃荒地。祝熙已經拿算盤反覆算過了,如果每畝地收1石米的租金,那麼扣除掉這些肥料的成本之後,趙家至少能夠淨得1000兩的收入。
最為關鍵的是,土地的租金,是年年都能夠收到的,而紅壤荒地在連續幾年施用石灰和磷肥之後,土質將會得到充分的改良,未來只要隔幾年再施一次肥就可以,這樣成本又可以大幅度降低了,趙家的收益還會有所提高。
程儀被正式地招募到了蘇氏商行里,經過蘇昊的短期培訓之後,被派到煤礦上,擔任總會計師。這個職位的名稱是蘇昊發明的,不過大家都能夠聽懂。中國早在西周時代就已經把負責核算官方財賦收支的官員叫做司會,同時把日常的流水帳稱為計,把帳戶匯總稱為會,二者全稱,有「月計歲會」之說。
萬曆十年,由戶部編撰的一部描述全國財政狀況的典籍就稱為《萬曆會計錄》,由此可見,會計這個詞是早已存在的,只不過一般的商行里都把這個職位稱為帳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