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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究是肯定不會追究的。」蘇昊說道,「若是想追究她,當時我就可以殺了她,又何必把她帶回營里。我的意思是說,咱們有沒有必要幫她一把?」
「幫她一把?」眾人都吃了一驚,「守備,你的意思是說,咱們也要去救李贄?」
「為什麼不呢?」蘇昊道,「如果他真是當世大儒,而且也沒什麼大逆不道之舉,這樣被錦衣衛帶走,實在是可惜了?我等也都是讀聖賢之書的,既然他是當世大儒,我們怎麼也該出手相助吧?」
「錦衣衛是天子親軍,從錦衣衛手裡救人,形同謀反啊。」鄧奎提醒道。
「我們只救人,不傷人,沒那麼重的罪。再說,這個李贄也是60多歲的人了,咱們這樣做,也只是出於尊敬老人的想法嘛。」蘇昊笑道。
作為一個穿越者,蘇昊對於錦衣衛的印象是完全負面的,絲毫也不認為與錦衣衛作對有什麼不妥。李贄的學說,其實代表著新興資產階級的思想觀念,相對於封建時代來說,這屬於一種進步的思想。蘇昊覺得,讓這樣一個思想家落到錦衣衛的手裡,實在有些可惜了。
蘇昊這樣一說,大家都沉默了。鄧奎、張雲龍這些當兵的人,對於什麼李贄張贄的,並沒什麼感覺,但像周汝員乃至程儀,都屬於文化人,對於一個大儒的感情是非常強烈的。
李贄被錦衣衛抓走,要帶回北京,其下場會是如何,大家完全能夠想像出來。但在蘇昊開口之前,大家也就是嘆嘆氣,表示表示惋惜而已,哪裡會想到要出手去營救。現在蘇昊把這話說出來,倒讓大家為難了。
從明哲保身的角度來說,當然不能去營救李贄,這個糟老頭子與勘輿營有什麼關係,憑什麼要為他冒風險?但大家口口聲聲說他是大儒,看著大儒蒙難而不出手,如何說得過去?但如果真要去營救他,就相當於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萬一沒弄好,這可就是惹火燒身啊。
「蘇守備,你真的想救這個李贄?」鄧奎打破了沉默,對蘇昊問道。
蘇昊點點頭:「真的,我覺得像這樣一個大學者,讓錦衣衛給殺了,有點可惜。如果能救他一命,何樂而不為?」
「那麼,打著咱們勘輿營的旗號去救?」鄧奎又問道。
蘇昊大搖其頭:「這怎麼可能,一亮旗號,這可就真的成了謀反了。為了一個李贄去謀反,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那我明白了。」鄧奎道,「既是如此,這件事就交給屬下去辦吧。」
「就這麼簡單?」這回論到蘇昊吃驚了。鄧奎回答得這麼爽快,簡直就像是上街買斤白菜那樣,這可是從錦衣衛手裡劫人,是鋼絲上跳舞的勾當。
「救個人而已,有何難哉?」鄧奎輕鬆地說道。
蘇昊問道:「鄧奎,你打算怎麼去救,總得有個方案吧?你要帶多少人,準備文斗還是武鬥,會不會傷及無辜,這些事情你都想好了?」
鄧奎道:「屬下還沒有完全想好,但屬下覺得,要從錦衣衛手上救個人,沒什麼難度。至於說人手,此事不宜有太多人參與,我帶幾個得力的弟兄去辦就行了。對了,大家不要聲張此事,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吧,你先去準備,考慮好方案之後,報告給我,我也要評價一下這個方案是否可行。至於你們各位……」蘇昊把頭轉向周汝員、程儀等,說道:「一定要嚴守秘密,不要聲張出去。對了,程儀,告訴那個歌伶,這些天不要輕舉妄動。」
「屬下明白!」程儀認真地回答道。
討論完畢,眾人便分頭開始安排了。鄧奎讓蘇昊負責帶著勘輿營,按原計劃行軍,不要在劉店鎮逗留。他自己則從營中選了十幾名得力而且忠誠的士兵,悄悄地脫離了隊伍,北行20餘里,在一個名叫胡嶺的鎮子邊潛伏下來,準備實施營救行動。
勘輿營到過劉店鎮,沒準鎮上有人能夠記得勘輿營某個士兵的樣子,如果在劉店鎮實施營救,很容易留下蛛絲馬跡。鄧奎選擇另一個鎮子來辦此事,便是為了更好地保密。
由於大家誰都不認識李贄,所以鄧奎專門讓歌伶跟著他們這一隊一起行動,當然,事先他對歌伶也是約法三章,命令她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得擅自行動。歌伶聽說勘輿營願意出手相助,喜不自禁,鄧奎對她提出再苛刻的要求,她也是滿口答應,絕無二話的。
對於鄧奎來說,李贄是什麼人,他並不關心。他只是因為蘇昊說了要營救此人,所以便把這件事當成自己的任務了,這就是一名職業軍人的素養。
至於說自己面對的對手是錦衣衛,鄧奎就更不在意了。錦衣衛盛名在外,但更多的時候只是狐假虎威,真本事並沒有多少。眾人傳說錦衣衛厲害,只是因為錦衣衛有拘捕官吏的特權,別人面對錦衣衛時不敢反抗。如果對方不把錦衣衛放在眼裡,要真刀真槍地干,錦衣衛的戰鬥力也就和普通的衛所兵沒什麼區別。
當然,蘇昊也交代過了,他們的目的只是救人,而不能傷人。如果與錦衣衛發生衝突,有了傷亡,那事情就不好收場了。蘇昊雖然深得萬曆的寵信,但這種寵信是有限度的,至少目前還不到能夠允許他挑戰錦衣衛的地步。
勘輿營離開劉店鎮,沿著官道浩浩蕩蕩地向南行,走不多久,前面果然出現了一隊錦衣衛,打著旗子向北開來。蘇昊看到,這隊錦衣衛的隊伍中間有一輛囚車,車裡關著一位白髮老者,想必這就是押送李贄的那支隊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