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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道離京半年多時間,好不容易回來了,也急著要回去與家人團聚,因此他簡單地對蘇昊交代了幾句,就匆匆離開了。蘇昊送走陳道,回到院子裡,笑呵呵地看著徐光祖教訓勘輿營的士卒們:
「都去給我好好洗洗,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跳蚤、虱子!」
「兵器都給我擺好了,要放整齊。當兵就要有個當兵的樣子,像你們這樣的熊兵,擱到我們當年,早就一頓軍棍抽倒了!」
「那誰,手怎麼啦?傷著了怎麼不上藥,那隻手還要不要了?到我屋裡來,我這有上好的傷藥!」
「……」
徐光祖一路罵罵咧咧地,時不時還抬腿照誰的屁股上踹上一腳。勘輿營的士兵們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但很快就接受了這位老兵特殊的熱情,一個個口口聲聲地開始稱呼他徐叔了。老爺子樂得眉開眼笑,吃晚飯時,把據說是珍藏多年的好酒也拿出來和大家分享了。
「蘇百戶,咱們到京城來,任務是啥?」
吃過晚飯,鄧奎來到蘇昊住的房間,對他問道。
蘇昊搖搖頭道:「我怎麼知道,也許是皇上心血來潮,想見見我們,看一眼然後就把咱們再打發回雲南去了。」
「不會吧?」鄧奎瞪著眼睛道,「這不是消遣人嗎?」
蘇昊笑道:「人家是皇上,消遣你又怎麼啦?」
鄧奎知道蘇昊也不了解此行的目的,於是也不再問了,只是說道:「蘇百戶,咱們現在已經到了京城,也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才會召見我們。屬下尋思著,咱們這樣呆著無所事事也不好,是不是還得練練兵啊。」
「這倒是。」蘇昊道,「這次在播州和楊應龍的兵馬作戰,還是顯示出咱們的戰鬥力不足了。你和郝彤都是好手,但咱們的士兵還差點意思,四五個人對付皮元福手下的一個人,還占不了便宜,這樣可不行。」
鄧奎道:「屬下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打算從明天開始,讓大家繼續練武。」
「我同意。」蘇昊道,「訓練的事,你就全權負責好了。」
鄧奎小聲道:「蘇百戶,屬下想請那位徐老頭來擔任咱們隊伍的教習,你看成嗎?」
「徐老頭?」蘇昊有些納悶,「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鄧奎道:「其實,我和郝彤的功夫都不算上乘,也只能說比尋常人強一點點而已。我們訓練士卒,練出來的兵也是半桶水。今天白天我觀察了一下徐老頭,發現他年齡雖大,但身手敏捷,應當是個練家子,而且他練的功夫,是正宗的對陣殺敵的功夫。」
「比你的功夫還好嗎?」蘇昊問道。白天的時候,他只是注意到了徐光祖身體不錯,有點老當益壯的勁頭,至於說什麼功夫,他可看不出來。
鄧奎道:「我一開始也沒注意,後來,也不知道我說錯了句什麼話,他要踢我的屁股。你想,我豈是那麼容易被人踢的,看他的腳踢過來,我便將身形一閃,你猜怎的?」
「怎的?」蘇昊問道。
「我愣是沒閃開。」鄧奎鬱悶地說道,「而且徐老頭注意到我躲閃,出腳的力氣又大了幾分,踹得我好懸沒栽倒。」
「竟有此事?」蘇昊樂了,他想起陳道跟他說過,這個徐光祖是在戰場上救過另一個姓徐的兵部尚書,才被招到兵部來任個閒差的。還有,據說他的戰場經驗極其豐富,以至於兵部的許多事情都要請他參與,連新來的兵部尚書王一鶚都和他一起喝過酒。細細想來,他若是沒有一些特殊的本事,恐怕也不會在兵部混得如此風生水起了。
「這樣一個老爺子,你請他來當教習,他樂意嗎?」蘇昊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我有辦法。」鄧奎嘿嘿笑著,別看他生性魯莽,關鍵時候還是有些小心計的,蘇昊也懶得去問他的方法是什麼了。
次日一早,也不知道鄧奎給徐光祖灌了什麼迷魂湯,徐老爺子真的換上一身短打,給勘輿營的士兵們當起武術教習來了。蘇昊在一旁觀察了一下,發現徐光祖果然有些門道,他教給士兵們的格鬥術,與此前郝彤、鄧奎他們教的大不相同,都是看起來非常簡單,但使出來卻威力無窮的招術。
當然,勘輿營的士兵們要學到這些功夫也不容易,一個早上下來,每個人的屁股上都被老爺子踢過若干次了。正如鄧奎說的那樣,徐光祖想踢誰,還真沒有人能夠逃脫。
「江西來的蘇百戶,是住在這裡嗎?」
蘇昊正津津有味看著眾人訓練,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問話。他邁步來到門口,見門外站著一名小太監,正在對守門的勘輿營士兵說著什麼。
「蘇百戶,這位小太……小公公說要找你。」士兵見著蘇昊,連忙報告道,說話的時候沒太留神,差點直接稱對方為小太監了。其實太監這個詞也不算是貶義詞,在內府之中,只有各個監的一把手才能叫太監,二把手都只能叫少監,下面的嘍羅們就更沒有名份了。
「這位就是蘇百戶吧,小的是李公公手下當差的,名叫姜地,奉李公公之命,來給蘇百戶送帖子的。」那小太監恭恭敬敬地對蘇昊說道。
「哦,小公公辛苦了。」蘇昊接過小太監遞過來的名帖,隨手打賞了小太監幾個大錢,小太監倒也沒嫌錢少,喜滋滋地收下來。
「我家李公公今天中午在德福樓擺下了酒宴,請蘇百戶前去赴宴。」小太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