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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昊的學識很淵博,講課深入淺出,而且不失幽默,教室里的學生們不時被他逗得哄堂大笑,連韓倩也時時忍俊不住,捂著嘴竊笑不已。這樣一來,蘇昊就更有情緒了,一堂課講得高潮迭起,讓他自己都好生佩服自己。
講完一個段落之後,蘇昊示意眾人休息一會,自己則來到方孟縉和吳之誠面前,客氣地問道:「方師爺,吳先生,學生講得還算清楚嗎?」
「改之所講的西學,如黃鐘大呂,令人耳目一新啊,老夫佩服,佩服。」吳之誠贊道。
蘇昊道:「吳先生過獎了,學生只是初窺門徑,豈敢妄言什麼黃鐘大呂。」
方孟縉擺擺手道:「改之,不必謙虛,你講得的確很好。我感覺,你講的這些,恐不只是那傳教士所傳,其中還有你自己的心得吧?」
蘇昊笑道:「果然瞞不過方師爺,我今日所講的內容,其中確有一些是我自己領悟出來的,不過,萬變不離其宗,這些道理還是從西學中推演出來的。」
方孟縉道:「這西學的確有些門道,我聽過之後,開始明白為何改之勘井位之術鬼神莫測了,原來一切皆有跡可循。」
「這世上本來也沒有鬼神之說,萬物皆有其機理。」蘇昊道。
在他們三個人聊天的時候,後排的衙役們自覺自己沒有資格去旁聽,便都紛紛離開東閣,到外面曬太陽去了。秀才們則不願意放過這樣一個學習的機會,都圍在他們的身邊,聽著蘇昊與兩位大儒探討西學。
韓倩本來不好意思往前湊,但實在是好奇他們所談的內容,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湊到了旁聽的人群中。她與方孟縉最為熟悉,便站在方孟縉的身後,低頭不敢直視蘇昊。
韓倩不敢招惹蘇昊,蘇昊卻不會放過這個班上唯一的女學生,他向韓倩拱了拱手,問道:
「這位兄台,剛才小弟所講的內容,你可聽懂否?」
「你問我?」韓倩措不及防,抬起頭一看,眾人都在看著她,不禁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好。
「是啊。」蘇昊裝傻充楞,「不知道兄台如何稱呼。」
「我……我叫……」韓倩張口結舌。
方孟縉回過頭,見身後站著的是韓倩,不禁笑了笑,對蘇昊說道:「改之,這是老朽的內侄,名叫……韓青。」
「哦,原來是韓兄。」蘇昊向韓倩行了個禮,說道:「小弟蘇昊,字改之。」
這就是蘇昊的惡趣味了,明明已經知道對方是個女孩,但他就要裝出一副沒看出來的樣子,還一口一個兄台地稱呼對方。其實,在方孟縉說出韓倩的名字叫「韓青」時,蘇昊已經猜出對方的身份了,在這個縣衙里,能夠讓方孟縉替她打馬虎眼,而且還姓韓的,除了知縣韓文的女兒,還能是誰?
韓倩哪裡看不出蘇昊是在逗自己,他在說什麼兄台、小弟之類的時候,哪有一點客氣的樣子,分明就是不懷好意。但對方不願意把話說破,她也不便直接揭穿,只能學著蘇昊的樣子,也拱拱手,粗著嗓子說道:「蘇兄大才,小弟仰慕已久。不知蘇兄除了這勘井一道之外,還精通哪些學問,能否說幾樣出來,讓小弟開開眼界?」
「韓兄過譽了,小弟哪有什麼大才,不過是學了點勘探、測繪、冶金、水文之類,什麼微積分、線性代數、泛函分析、力學、光學、電學、有機、無機之類,加起來也就七八十樣吧,讓韓兄見笑了。」蘇昊樂呵呵地說道。
在方孟縉、吳之誠這些老夫子面前,蘇昊還是儘量保持低調。但對於韓倩,他就沒什麼心理壓力了,在女孩子面前顯擺自己的才學,這是任何一個心理健康的男性都具備的本能,更何況蘇昊現在這個身體才17歲,正是青春萌動的年齡。
「吹牛!」韓倩用兩個字回答了蘇昊的吹噓,「我怎麼聽說,蘇兄只是向那佛郎機的傳教士學了幾天,這幾天時間,你就能學到這麼多東西?」
蘇昊裝出一副鬱悶的樣子,說道:「沒辦法,韓兄,你知道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
「是什麼?」韓倩果然被蒙住了。
蘇昊道:「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太優秀了,什麼東西一學就會,這讓我常常陷入痛苦的自責之中。」
「你……」韓倩腦子有些亂,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她臉上現出薄怒,跺著腳罵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油嘴滑舌啊!」
「哈哈,青兒,改之是在逗你玩呢?」方孟縉呵呵笑著,打著圓場,他扭頭對蘇昊說道:「改之,你剛才說的那些什麼有機、無機,也都是西學裡的說法嗎?」
「正是。」蘇昊也回過味來了,這可是明朝,和一個女孩子這樣口花花,是不夠和諧的。聽到方孟縉把話頭岔開了,他連忙答道:「方師爺,這些的確都是西學裡的說法,我也是聽那傳教士說的。」
「我剛才聽你說起有什麼電學,說的可是天上的閃電之學?」方孟縉問道。
「是的,閃電就是一種電現象。」蘇昊硬著頭皮答道。
方孟縉問道:「這閃電也有學說?」
蘇昊想了想,說道:「太複雜的理論,一時也說不清楚,我們只說一點簡單的吧。電能夠通過金屬傳導,如果有一根鐵絲插到雲里,閃電就會通過鐵絲傳到地下。在西方,人們知道在蓋高樓的時候,需要在樓頂上支一根鐵絲,然後一直通到地上,這樣高樓就不會受到雷擊,這叫避雷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