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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崗的那兩個,那次留在百戶所看家,沒有參戰,所以不識蘇千戶的尊顏,還請蘇千戶見諒。」張雲龍解釋道。
「沒什麼,他們忠於職守,何錯之有?」蘇昊說道,他指了指路上的人,對張雲龍問道:「張百戶,你們衛所的這些兵,平時操練嗎?」
「當然操練。」張雲龍道,「其他衛報如何做,我管不了,我這個所里的士卒,必須每日參加操練,刀矛弓弩,樣樣不得荒廢。」
「難怪你帶的人面對倭寇能夠從容應對。那一日,若不是你帶著人在殿後,淮安衛還不定要死多少人呢。」蘇昊說道。
張雲龍臉上有些黯然,說道:「唉,當日之事,真讓蘇千戶看笑話了。我淮安衛1000餘兵馬,還加上河道府的千餘人,居然被百來個倭寇追得落荒而逃。若非遇到了蘇千戶,這一仗還不知道會敗成什麼樣子呢。」
「我大明衛所廢馳,也不光是一個淮安衛的事情了。倒是像張百戶這樣能夠堅持操練士卒的,實屬罕見。」蘇昊說道。
張雲龍道:「既然是當了兵,自當像個兵的樣子,成天連操練都不去,還能叫作兵嗎?沒來由地讓人看不起了。」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張雲龍的百戶衙。說是百戶衙,其實也就是一間大一點的屋子,像鄉下的祠堂那般。這座百戶衙也和莊子裡其他的房子一樣,四面的牆都已經破損了,好幾處可以看到外面透進來的光。
「蘇千戶請上坐,這房舍年久失修,甚是簡陋,蘇千戶見笑了。」張雲龍說道。
蘇昊倒也沒有客氣,直接坐在上首的位置,徐光祖、鄧奎等人紛紛落座,張雲龍和他的那兩個總旗坐在下首的地方。
「不親自走一趟,我還真想像不出一個百戶所會破敗至此,難道這麼多年都沒有修繕過嗎?」蘇昊問道。
張雲龍苦笑道:「哪有錢修繕啊,按著規定,修繕營房是要由朝廷撥付物料的。我記得一間土牆營房要用桁條五根、椽木五十根、蘆柴一束半、釘二十五枚、瓦一千五百斤、石灰五斤。可是,我當這個百戶十幾年來,連一根桁條都沒有見過。房子實在撐不住的時候,只能是由我們自己花錢買材料來修繕。這幾年淮安天災不斷,百戶所屯田的收成用來養活這百十家人都不夠,哪還有餘錢修繕營房?」
「這麼說,衛所的生活還真是挺拮据的?」蘇昊問道。
「哪裡不是一樣。」張雲龍道,「衛所好歹不用交賦稅,比農戶又強出一些了。不過,這衛所里的人口越來越多,這點田地根本養不活這麼多人,我們平常也得出去打點零工,掙點銀子才能養家餬口啊。」
張雲龍這樣說的時候,兩名總旗的臉上也露出愁苦的表情,似乎是對張雲龍的話表示支持。蘇昊看了看他們幾個,突然笑著問道:「雲龍,想不想到我勘輿營來當兵吃糧?」
張雲龍看著蘇昊,問道:「蘇千戶此言何意?」
蘇昊道:「我這勘輿營原本只是一個百戶所,臨來淮安之前才由兵部升級為千戶所。現在我這營里的兵員極缺,尤其是缺乏能戰之兵。前日對倭寇一戰,張百戶的武藝和膽識都給蘇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蘇某今日前來,就是想問問張百戶,是否有意到我勘輿營來。我大話不敢說,半年之內,至少能給張百戶一個副千戶的銜。」
「可是,雲龍是淮安衛的百戶,若要轉投蘇千戶的勘輿營,只怕還要過淮安衛這一關吧?」張雲龍遲疑道。
徐光祖道:「這個簡單,這件事我去跟李世達說就行了,跟他要一個百戶,他斷沒有拒絕之理。」
張雲龍又看了看自己的那兩名總旗,說道:「蘇千戶的美意,雲龍領受了。可是,雲龍與這些弟兄自幼就在一起,要離開他們……」
蘇昊打斷了張雲龍的話,說道:「張百戶,我話沒說完。那一日,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的,除了張百戶之外,還有你麾下的這些士卒,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便是這個道理。蘇某今天來,是想在你這個百戶所里招兵買馬,張百戶覺得不錯的兵,都可以帶上,對於勘輿營來說,是多多益善。」
「這……」張雲龍無語了,蘇昊的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讓他一時無法抉擇。
「對了,我還沒有問張百戶,你可願意到我勘輿營來?」蘇昊問道。
張雲龍點點頭道:「不瞞蘇千戶,自那日一睹勘輿營的風采之後,雲龍就耿耿於懷,心甚嚮往之。要當兵,就得到勘輿營這樣的隊伍中去,方能一顯男兒本色。」
「既是如此,那你還猶豫什麼?」蘇昊說道。
張雲龍臉上漲得通紅,好一會才訥訥地說道:「雲龍若是一身無牽掛,自當追隨蘇千戶,沙場建功立業。無奈雲龍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妻小,雲龍這一走,家人的生計就是一個麻煩了。」
「這算個什麼麻煩。」蘇昊啞然失笑,「到我勘輿營當兵,按月都有軍餉,不比你種地掙的錢少。入伍之前,我會一次性地支付一筆安家銀子,普通兵士每人10兩,總旗和小旗20兩,張百戶若是願意來,安家銀是50兩。你現在這個百戶所是人多地少,走掉一些人,不是負擔更輕了嗎?」
「老張,男子漢哪有成天圍著老婆孩子轉的,你這一身武藝,若是到勘輿營來,前程不可限量。別的不說,咱們一塊再去端幾個倭寇的巢穴,朝廷封賞下來,還能少了你一個千戶的頭銜?這淮安衛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你呆在這裡,這輩子就這樣廢了。」鄧奎在一旁勸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