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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昊道:「王尚書是不是欣賞我,我可不知道。不過,我不會主動到兵部去討什麼差使,萬一被人家轟出來,我豈不是自取其辱?有這工夫,我還不如自己做點買賣更划算呢。」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徐光祖無奈地罵了一句,也沒別的話可說了。他畢竟只是一個老兵而已,無權代替兵部對蘇昊下令。他也知道蘇昊的想法是對的,兵部不主動找蘇昊,蘇昊如果自己找到門上去,沒準就被守門的亂棍打出了。
蘇昊嘴上說得硬氣,其實心裡倒也有幾分期盼,盼著兵部真的來找自己去做點什麼事情。他身上的這些能耐,總是應當要發揮一些作用的。
可惜,事與願違,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非但沒有什麼兵部的人來請他去做事,甚至於帶他進京的陳道也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蹤影。勘輿營的士卒們住在唐家胡同里,無所事事,每天只是睡起來吃、吃飽了睡,如果不是鄧奎硬拉著大家搞軍事訓練,大家可真的就過得像一群豬一樣了。
蘇昊是不會讓自己閒著的,趁著沒事,他每天帶著陳觀魚在京城裡四處亂逛,考察京城的環境。當年的北京城,城牆之內也就相當於後世二環路以內的範圍,不過六七十平方公里的樣子,而且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被皇城所占,那是閒人無法靠近的地方。蘇昊花了幾天的時間,把整個北京城裡能走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對於京城算是有些直觀的印象了。
從街面上看,北京城處處是歌舞昇平的景象,絲毫感覺不到李龍所說的朝堂上的明爭暗鬥。李龍警告蘇昊不要妄議朝政,而事實上,在蘇昊所到之處,經常都可以聽到有人在對政局高談闊論,而其中說得最多的,就是關於萬曆冊立太子的事情。
「這位兄台,你說皇上最看中皇三子,這是何故啊?」
在一座名叫柳前坊的茶樓里,蘇昊和陳觀魚面對而坐,正在品茶歇腳。聽到鄰桌有人說起皇長子、皇三子之類的話題,蘇昊忍不住插話發問了。
被蘇昊問及的那人,是一副舉子打扮,長得形容猥瑣,偏偏又好賣弄點才學和見識。剛剛聽他說話的人,大概是覺得無聊,已經抬腿走了,他正在鬱悶之間,聽到蘇昊向自己詢問,頓時精神抖擻,乜斜著眼睛看著蘇昊問道:「兄弟,你是剛從外鄉來的吧?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蘇昊裝傻充愣地點點頭,說道:「是啊,小弟正是剛從外鄉來的,對這京城裡的事情,是兩眼一抹眼啊,還請兄台指點。」
猥瑣男聽蘇昊這樣一說,自豪感油然而生,他覺得與蘇昊隔著桌子說話不方便,索性端起自己的茶杯坐到蘇昊的桌上來了。蘇昊和陳觀魚此前要了兩碟點心,此時已經吃得只剩下一個盤底。猥瑣男兩隻眼睛不時向那殘餘的點心渣掃去幾眼,似乎是想伸手去拿,又有些抹不開面子。
蘇昊暗自好笑,抬起手向店小二打了個榧子,說道:「小二,給我這桌再來兩盤點心。」
「這怎麼好意思?」猥瑣男裝出一副靦腆的樣子,說道:「老弟既然是剛從外鄉到京城來的,那無論如何也該由愚兄作東招待才是,怎麼好意思讓老弟破費呢?」
蘇昊道:「無妨,你我兄弟一見如故,還分什麼彼此?兄台若是覺得過意不去,改日再請小弟一回就好了。」
「哈哈,老弟果然是爽快人。愚兄我姓羅名思賢,字猗蘭,乃南直隸人氏,未敢請教賢弟的大名啊?」猥瑣男熱情地做著自我介紹,同時詢問起蘇昊的來歷。
蘇昊道:「小弟乃江西人氏,姓蘇名昊,字改之,這位道長是小弟的朋友,叫陳觀魚。」
「哦,原來是蘇老弟、陳道長,幸會,幸會。」羅思賢向蘇昊和陳觀魚拱拱手,二人也連忙拱手還禮,這就算是互相認識了。
大家寒暄了兩句,小二把點心送上來了。蘇昊向羅思賢一伸手,說道:「羅兄,此處的點心也不知是否合口味,還請羅兄品鑑一二。」
羅思賢兩隻眼睛直鉤鉤地盯著點心盤子,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說道:「這柳前坊的點心,堪稱京城一絕,我過去經常來此品嘗,這些日子嘛……有些傷食了,倒是來得少了,也不知道這點心師傅的手藝有沒有走樣。」
「哦,既是如此,那羅兄就先鑑定一下吧。」蘇昊忍著笑,對羅思賢說道。
「來來來,蘇老弟、陳道長,大家一塊吧。」羅思賢說著,手已經伸出去了。他抓起一塊桃酥餅,送到嘴邊,一口就咬成了一個月牙狀。
「咳咳咳……」
羅思賢這一口,顯然是吃得太猛了,桃酥屑嗆進了喉嚨,弄得他拼命地咳嗽起來,老臉也因此而漲得通紅。
「羅兄慢點……」蘇昊連忙把羅思賢的茶水遞給他。
羅思賢接過來,喝了一口,這才算是緩過點勁來。他看看蘇昊,尷尬地說道:「這個……近日有些上火,嗓子太干……」
「是啊是啊,小弟剛從南方來到這京城,也覺得氣候太幹了。羅兄也算是南方人吧,對於京城這氣候,可還適應否?」蘇昊沒有揭羅思賢的底,而是笑著給了他一個台階。
「愚兄我剛到京城的時候,也覺得氣候太干,不過嘛,在京城呆了兩年多,倒是適應了。」羅思賢答道,說話間,他已經把第二塊桃酥也消滅了。
「羅兄現在是在京城有差事嗎?」蘇昊好奇地問道,從羅思賢的穿著以及吃東西的樣子來看,此人似乎頗為落魄,但又還端著挺大的架子,這讓蘇昊對他有了幾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