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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打井的緣故,蘇昊曾經到過宣風鄉,並對這裡的地質條件進行過考察,確認此處具備成煤條件,應當是煤炭資源富集的地區。在打井的時候,蘇昊主要是在人口稠密的地方活動,這一次,他反其道而行,專門選擇那些人煙稀少的地方,因為越是這樣的地方,越有可能是成煤地帶。
出發之前,蘇昊先大致地畫了一張宣風鄉的地理概圖,在考察的過程中,他不斷地對這張圖進行增補,標出各處的地形地貌、植被分布等信息。未來如果要在此處採煤,一幅相對比較精確的地圖是非常必要的。
眾人在宣風鄉進行拉網式排查,進展速度不算快。這一天,一行人來到一處名叫王家坡的丘陵地帶,順著低山丘陵間的谷地向前走。蘇昊和馬玉二人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兩旁的地貌,同時在圖上做著標記,不時簡單地交流幾句。
走著走著,老道陳觀魚忽然手指前方,扭轉頭對蘇昊說道:「師爺,你看前面這片山,倒像是出產煤炭之所。」
蘇昊抬眼看了看前面的小山丘,然後詫異地看著陳觀魚,笑著說道:「不錯啊,老陳,你居然也懂勘煤術?」
蘇昊說這話是無心,但要細細琢磨,似乎也有貶低陳觀魚的意思。畢竟兩個人初次交手是在勘井的時候,而陳觀魚以其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不過是一個神棍,根本不懂勘井。聽到蘇昊的評價,陳觀魚臉上微微一紅,連忙說道:「哪裡哪裡,在師爺面前,小道豈敢班門弄斧。」
蘇昊大搖其頭:「老陳,你就別謙虛了,你剛才所言,還真有一些道理。我只是納悶,你是如何看出這片山像是產煤之所的。對了,如果你拿那套八卦玄機來糊弄我,我可跟你沒完。」
陳觀魚見蘇昊不像是開玩笑,便認真地說道:「師爺說笑了,小道那點微末的道行,哪怕拿出來騙師爺你啊。我所以覺得眼前這片山像是產煤之所,主要是看這山上草木稀疏。小道學勘輿之術時,曾聽師尊說起過,其下有煤,則其上草木不生。至於說是什麼道理,小道可就說不上來了。」
蘇昊點頭道:「看來你的師尊也是有學問之人啊。《天工開物》中言:凡煤炭不生茂草盛木之鄉……南方禿山無草木者,下即有煤。這些陳述,與你師尊的說法倒是無謀而合的。」
「那是那是,我師尊可是有道之士,只可惜小道學藝不精,給師尊丟臉了。」陳觀魚半是自誇半是自責地說道。
馬玉是蘇昊的忠實粉絲,對於蘇昊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要認真體會。聽蘇昊說起《天工開物》中的敘述,他忍不住插話道:「天工開物?這是什麼奇書,小弟怎麼從未聽說過?」
「這麼著名的書,你沒聽說過嗎?」蘇昊看看馬玉,旋即反應過來,自己是以一個穿越者的身份來談論天工開物這本神書的,而當下,寫天工開物的那位仁兄,應當還在江西奉新的家裡呆著,是否識字還是一個問題呢。
「這是小弟早年看過的一本書,也不知是何人所著,其中提到開物成務的道理,倒是頗有一些見地的。」蘇昊掩飾地說道。所謂開物成務,是《易-繫辭》中的一個說法,意思是通過破解萬物的道理,並按這道理行事而得到成功,要說起來,這也算是中國古代對物理學的一種理解了。《天工開物》的書名,便是取了「巧奪天工」和「開物成務」這兩個詞搭配起來的。
「改之兄可有此書,可否借小弟一閱?」馬玉追問道。
蘇昊只好裝出一副懊惱的樣子,說道:「小弟也是在參加童子試的時候,在一位同年處偶然觀得此書,當→文¤人·$·書·¤·屋←時不懂事,也沒有借來抄錄,只是記住了其中一些辭句而已。那位同年兄的名氏,我現在也想不起來了,似乎是奉新縣的考生,姓宋。」
「奉新縣,姓宋……」馬玉飛快地拿出紙筆把這個名字記下來了,想著什麼時候有機會再去打聽打聽。
既然認定前面這座小山上有煤,幾個人便離開了大道,沿著不知什麼人踩出來的小道向山上走去,想看看能不能幸運地發現山上的煤苗,也就是煤藏的露頭。
這座山正如陳觀魚說的那樣,植被稀疏,只有少許的松樹和茶樹,地上的野草也長得東一篷西一篷地,不成規模。眾人走了一段,衙役許宗突然指著前方的地上喊了起來:「師爺,快看,真的有煤。」
居然這麼巧,能發現露天的煤苗了?蘇昊驚奇地想著。他順著許宗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不遠處有些黑乎乎的東西,其中還有一兩塊閃著光澤的小黑石塊,這分明就是煤炭的樣子。
眾人走到那煤炭的跟前,不由得都笑了,原來這並不是煤藏的露頭,而是不知什麼人灑下的一小堆原煤而已。
「這麼說,這山中已經有人在採煤了?」蘇昊說道。
這周圍土地貧瘠,人煙稀少,沒看到有什麼人家居住,小山坡上也不是燒石灰或者冶鐵的場所,所以這些煤不可能是從外面運進來,倒更像是從山裡往外運的。估計是運煤出山的人在這裡不小心磕碰了一下,灑下了一些煤,被眼尖的許宗給看見了。
「是那個方向。」陳觀魚仔細辯認了一下地上模模糊糊的幾道車轍印,然後指了一個方向。這車轍是農村最常見的獨輪小車走過的印跡,可以猜想,採煤的人一定是用這種車把煤推到山外去銷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