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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昊嘴裡和池田次郎說著閒話,眼睛卻在偷偷地掃視著倭寇的隊伍。他注意到,此前跑得比較慢的那些倭寇,都已經陸續進入隊伍了。有幾名小頭目把倭寇集合成了幾個小隊,站在池田次郎的後面,正在醞釀著衝鋒。此外,龐登魁帶領的土匪也靠上前來了,站在倭寇身後大約一兩百步的地方,等著倭寇突破勘輿營的防線之後,他們再上來揀便宜。
時間已經成熟了,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想到此,蘇昊輕輕咳嗽了一聲,向鄧奎和陳觀魚發出了信號,隨後臉上微微一笑,說道:「池田先生,我打賭,你我比試,肯定是你輸,你信不信?」
「你有這樣的自信?」池田次郎問道。
「我有這樣的自信,原因嘛……你看那邊!」
蘇昊突然用手一指旁邊,池田次郎一直在和蘇昊說著話,警惕性已經放鬆,聽到蘇昊此言,下意識地扭頭順著蘇昊的手指方向望去。就在此時,蘇昊向旁邊一閃身,露出身後的陳觀魚。陳觀魚雙手平端著兩把燧發槍,對著池田次郎扣動了扳機。
「呯!呯!」
兩聲槍響,池田次郎知道中計時已經晚了。陳觀魚這大半年來苦練槍法,在偷襲一道上已經堪稱是出神入化。這兩槍,一槍打在池田次郎的胳膊上,另一槍正中他的胸口。池田次郎眼看著鮮血從自己胸口噴湧出來,再想說點什麼,已然是來不及。他手裡的武士刀噹啷一聲落在地上,隨後身體也重重地向後倒去。
就在陳觀魚開槍的同時,鄧奎也出手了。他一個箭步竄上前,一把抓住了站在池田次郎身邊的那個通譯的手,往自己懷裡一拽。通譯是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硬生生地就被鄧奎拉過去了。鄧奎腳下踢了一下,把池田次郎落下的武士刀踢起來,然後信手抓住,再迅速地撤了回來。
所有這一切,僅僅是在幾秒鐘之內就完成了。等到後面的倭寇反應過來,開始大聲叫嚷的時候,蘇昊一行已經退後七八步,靠到了己方陣營的前面。
「明人使詐!」
「他們用火銃打死了將軍!」
「衝上去,盡殺明人!」
倭寇全都被激怒了,主將陣亡讓他們一下子失去了指揮,他們憑著往日的習慣,揮動起長刀,向著明軍的陣營撲來。
「出擊迎敵!」鄧奎把逮回來的通譯和繳獲的武士刀都往身後一扔,然後豎起自己的大刀,向著全隊發出了號令。
號令剛出,只見熊民仰帶著六七名勘輿營的老兵突然跑出來,他們揮動手臂,把十幾枚香瓜模樣的東西向著倭寇聚焦的地方擲去。熊家老三不像自家哥哥那樣有力氣,但擅長於搞點花樣,蘇昊讓他主持建立起了一個手雷隊,此時便到了他們顯露神威的時候了。
對面的倭寇雖然處於盛怒之下,但也不是毫無防備,見有東西飛來,自以為功夫了得的倭寇便得意洋洋地伸手去接……
「轟!」
「轟!轟!」
巨大的爆炸聲在倭寇的人群中發出,甚至讓躲在勘輿營士兵後面的馬匹都驚得稀溜溜亂叫起來。用黃色炸藥填充的手雷威力遠非明軍傳統的黑火藥火器可比,伴隨著濃煙和刺眼的火光,可以看到無數倭寇的斷臂殘肢漫天飛舞,成排的倭寇被爆炸的衝擊波推倒在地,現場一片狼藉。
倭寇的隊形完全被炸散了,十個人里起碼有九個身上帶了傷,許多人被震得呆若木雞,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衝鋒!」
勘輿營等待的就是這一刻,鄧奎一馬當先,揮動大刀沖了出去。200餘名士兵按照衝鋒隊形,挺著長矛也向倭寇撲去。
「淮安衛的弟兄們,雪恥的時候到了!」
在勘輿營的身後,淮安衛的1000名官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列好了隊,站在他們最前面的,赫然就是百戶張雲龍。徐光祖不知道給鍾大任灌了什麼藥,或者說了什麼威脅的話,居然讓他真的放棄了指揮權,而一向在千戶營中頗有勇名的張雲龍被臨時任命為了前敵先鋒。看到勘輿營用火器炸翻了倭寇,張雲龍大吼一聲,帶著淮安衛也沖了出去。
「快,跟著快衝,你們還等什麼!」河道總兵府的千戶胡開相看到此情此景,知道局面已經完全扳回來了,這個時候再不出擊,可就是大傻瓜了。他騎在馬上,對著自己的手下也發出了號令。
「快跑啊!」
這一回輪到倭寇們狼奔豕突地逃命了,他們在先前整好了隊伍,結果每個小隊都被明軍投進了幾枚手雷。十成人中,有三成當場被炸死,三成缺胳膊少腿,完全喪失了作戰能力,餘下的雖然還有一戰之力,但鬥志已經完全崩潰了,如何擋得住如虎狼一般撲來的明軍。
倭寇與勘輿營對陣,只一個照面就被火器給打敗了,這讓跟在他們後面的土匪們完全慌了神,再想跑的時候,就已經有些來不及了。在今天這一天時間裡,土匪們先是與勘輿營打仗,接著被河道兵和淮安衛所兵趕著逃跑,再然後又追著這些官兵回來,折騰到現在,大家都已經是強弩之末,哪裡還跑得動。而追著倭寇向他們衝來的勘輿營卻一直是以逸待勞,氣勢正旺,雙方力量高下懸殊。
「兄弟們,和官兵拼了!」龐登魁認清了形勢,知道今天要想逃命已經不可能了,於是揮動著大刀號召手下負隅頑抗。
「就你話多!」蘇昊正好衝到離龐登魁十幾步遠的地方,聽到龐登魁的叫囂,不由得罵了一聲,然後拔出一桿燧發槍,向龐登魁開了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