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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勝利後,鄧子龍和劉綎均被加副總兵職銜,駐守雲南。
當然,讓鄧子龍最為出名的事跡,卻是發生在蘇昊所處的這個時代之後的。那是在萬曆26年,70歲高齡的鄧子龍受命任明朝水師副將,率水軍赴朝抗倭。在關鍵性的露梁海戰中,鄧子龍與朝鮮水師大將李舜臣一道,重創倭寇,擊沉敵艦400餘艘,斃敵萬餘。也就是在這場戰鬥中,鄧子龍以身殉職。
蘇昊雖然是個穿越者,但因為是個工科男,對於鄧子龍這樣一位載入史冊的英雄人物並不了解。相反,對於塗文煥說起的羅洪先,蘇昊卻是久仰其名。原來,羅洪先在被罷官之後,曾四處遊歷,並精心繪製了兩卷本的《廣輿圖》。這是中國歷史上最早的分省地圖集,其中採用了24種新創的圖例符號,極大地豐富了古代的輿地之學,羅洪先因此而被譽為中國古代最偉大的地圖學家。蘇昊作為一個地質學家,對於這個典故是比較熟悉的。
「原來豐城有這樣一位大英雄,學生竟然從未聽說,實在是慚愧啊。」蘇昊聽完塗文煥的介紹,不由感慨萬千。
塗文煥道:「時下世風如此,朝野均重文輕武,蘇兄弟對於武橋將軍的事跡從未耳聞,也不奇怪了。」
「重文輕武,真是取死之道啊。」蘇昊評論道,「大明四周強敵環伺,我們卻在這裡自廢武功。等到有朝一日異族的屠刀砍到我們頭上時,難道我們能拿著聖賢文章去自救嗎?」
塗文煥道:「蘇兄弟此言,倒有些驚世駭俗。嘉靖29年,俺答汗曾兵臨北京城下,史稱庚戌之變。至隆慶四年,俺答與我大明和談。五年,俺答受封為順義王,與我大明通貢互市,此後雙方再不見兵戎。近年來,雖有遼東的札薩克圖汗和朵顏部的董狐狸偶爾騷擾邊關,但畢竟已不是大患。蘇兄弟稱大明四周強敵環伺,此言從何說起呢?」
蘇昊道:「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些年,我大明看起來是風平浪靜,周邊也沒有什麼重大的戰事。但殊不知,在我們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時候,無數的對手正在厲兵秣馬,準備蠶食鯨吞我們的河山呢。據我分析,至少有三路強敵,是我們不可不防的。」
「三路強敵?」塗文煥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願聞其詳。」
蘇昊道:「第一路,來自於北方。大明這200多年時間裡,來自於北方的威脅從未間斷。俺答雖然與大明簽訂了和約,但這種和約是隨時都可能被撕毀的,在歷史上,對方撕毀和約的事情,還少了嗎?」
「此話不假。」塗文煥點點頭,表示贊同。
「就算俺答部與大明能夠相安無事,草原上的其他各部,同樣可能對大明構成威脅。就算是現在還不起眼的女真部落,未來也未必不會成為大明的心腹大患。」蘇昊泛泛地說道。作為一名穿越者,他知道最終滅亡明朝的,是目前還剛剛崛起的建州女真,但現在就直接說出這話,未免太超前了,恐怕鄧文煥聽了也不會相信,所以,他只能是大而化之地進行闡述了。
塗文煥是在兵部呆過的,這些年又在鄧子龍那裡當幕僚,對於兵事頗有一些了解,所以對蘇昊所分析的情況頗為認同。他點點頭說道:「嗯,北方的威脅,的確無時不在。那麼,蘇兄弟說的第二路,又是指何處呢?」
「第二路,就是東邊的倭寇。」蘇昊道,「倭寇之患,絕對不僅僅是騷擾我大明沿海、劫掠一些財物。一旦實力充足,他們必定會集中大軍,入侵我大明。塗老想想看,目前倭寇僅僅是以小股零星的方式進行襲擾,就已經讓我們的沿海軍民疲於應付,一旦倭寇以數萬之眾發起進攻,我們該當如何應對?」
「這……」塗文煥有些遲疑了,「蘇兄弟認為,倭寇真有可能集中數萬之眾,入侵我大明嗎?」
「完全可能。」蘇昊肯定地說道,從甲午戰爭到七七事變,日本人可不就是得寸進尺,一步步入侵中國的嗎?在明朝,日本的實力的確還不足以發動全面的侵華戰爭,但其欲霸占中國的野心卻是早早就已經萌生出來的。在蘇昊的印象中,萬曆年間日本是曾經發動過侵朝戰爭的,侵朝是侵華的前奏,如果不在這個時候把日本的侵華野心扼殺掉,後世的慘劇就無法避免了。
「嗯,倭寇也可以算是一路強敵吧。」塗文煥再次點點頭,雖然他並不完全相信蘇昊說的情況,但居安思危的道理,他還是懂的。他覺得,以蘇昊這樣一個鄉下秀才,能夠想到倭寇的威脅,已經是非常不易了。
「這第三路,就是我們平常說的佛郎機人了。他們其實是很多個國家,包括英格蘭、法蘭西、德意志、尼德蘭、西班牙、葡萄牙等等,統稱為歐洲。100多年前,歐洲人開始了大航海時代,一路進行征服和掠奪。目前他們的力量還比較弱,加之從歐洲到大明路途甚遠,他們難以組織起大規模的力量來入侵我大明。但我預計,隨著歐洲技術革命的完成,歐洲人的實力將會得到空前的提高,屆時,他們將是我們最大的威脅。」蘇昊說道。
蘇昊在那危言聳聽,塗文煥沒覺得什麼,但旁邊那些親兵卻聽不下去了。鄧奎把酒杯往桌上一頓,帶著幾分酒氣說道:
「蘇秀才,在勘井這件事情上,我鄧奎算是服你了,但要說到打仗,你們這些秀才也就是紙上談兵的本事而已。你說這個也是威脅,那個也是什麼心腹大患,你把我等大明兵將置之何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