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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有關章襄等人的信息之外,陳觀魚還了解到了有關淮安府的其他情況。別看淮安府連年災荒,百姓甚至衛所官兵都苦不堪言,但當地的官吏、豪強的日子並不難過,甚至可以說比其他州府的官吏、豪強活得還要滋潤。他們能夠錦衣玉食的訣竅也很簡單,那就是利用淮安的自然災害,發國難財。
由於淮安府連年受災,所以朝廷一直都有賑災款發放下來,這就給了經手的官員以揩油水的機會。在韓文到淮安赴任之前,從淮安府至下面各州縣,各級官員都習慣於向賑災款伸手,朝廷撥下來的款子,最終能夠有一半落到災民手上,都算是幸運了。
至於豪強們,他們發的也是國難財。每一次的大水,都會沖走許多農民地里的莊稼和他們家裡的財物,使這些農民陷入極端的困境。在這個時候,豪強地主們就會用很低的價格去購買這些農民的土地,甚至讓這些走投無路的農民賣身為奴。到目前為止,淮安府的土地兼併狀況,遠甚於其他州府。
「這大明江山,就是毀在這些人的手裡了!」
在聽陳觀魚介紹淮安情況的時候,江以達始終是一臉怒色,拍案子都不知道拍了多少回,手拍紅了也渾然不覺。
譚奇是個有些社會閱歷的人,對於這些情況倒是有幾分淡定,他對江以達勸道:「經兮兄息怒,這朝野上下,不都是這樣嗎?說府縣的官吏貪污賑災款,若是戶部下來的賑災專員不默許,他們怎麼敢如此大膽?咱們跟著改之兄到淮安來,是來治河道的,這些地方的政務,咱們干涉不了。再說,韓大人不是到淮安當知府來了嗎,這些事就讓他去處理好了。」
「我只是氣憤罷了。」江以達道,「丙南,咱們讀的是聖賢文章,聖賢教我們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看著這些貪官污吏魚肉百姓,我真是難以忍受。對了,改之兄,獨文兄,你們說這些府縣官員,也都是讀書人出身,怎麼就一點道德都不懂呢?」
「這個……說起來就複雜了。」蘇昊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江以達的問題,腐敗是個千古難題,人類到21世紀都沒有找到醫治腐敗的特效藥,更何況現在還是明代。
馬玉沉吟道:「丙南兄說這些事與我等無關,我倒不這樣看。要治河,離不開百姓的支持,若是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他們就不可能積極地支持我們治河。光靠我們這幾個人,哪能把河道治好?不過,如何懲治這些貪官污吏,我也想不出一個好辦法來,改之兄向來高瞻遠矚,可有何良策?」
蘇昊連連搖頭,道:「我現在也沒什麼好辦法。我讓陳道長去探訪民情,只是想先掌握一些情況,尋找機會。各位兄台,這些事我們在私下裡議議就好了,若是章襄等人來了,大家千萬不可流露出憤懣情緒,以免打草驚蛇。」
「改之年齡比我等都小,搞陰謀卻如此老道,實在是妖孽。」江以達手指著蘇昊,無奈地笑著說道。
本著低調的原則,蘇昊到淮安上任之後,每日不是拜訪各衙門的官員,就是流連於街坊市井之間,喝茶聽曲,像足了一個無能京官的樣子。章襄等人幾次到衙門來匯報工作,想探探蘇昊的口風,蘇昊每次都是做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吩咐他們好好工作、報效朝廷,至於具體業務,根本就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章襄等人見蘇昊不懂業務,而且不願意多管事,也是心中暗喜。他們不時給衙門送來一些魚肉菜蔬、字畫古玩之類,還給蘇昊找了幾名姿色不錯的暖床丫環。蘇昊嘴上說著客氣話,手底下則是照單全收。當然,那幾名丫環他是不會往自己房裡放的,而是直接打發到袁雅梅她們那邊去住,讓她們平時負責做做衙門裡的家務事。
與蘇昊不同,馬玉、江以達、譚奇等幾人沒有閒著,他們帶了十幾名勘輿營的士兵,還有幾十名雇來的役夫,分成幾路扎到河道工程現場去了。他們沒有直接插手河道工程,而是帶著人在各處挖坑,收集土壤斷面資料。這些知識都是蘇昊從前教過他們的,要搞大工程,這些地質資料是必不可少的。
鄧奎帶著勘輿營的另一部分士兵,緊鑼密鼓地展開了河道周邊的地圖測繪工作。淮安府招募來的第一批新兵已經到位,總數有四五十人。鄧奎把這些新兵和老兵混合編組,讓他們在實際的測繪工作中學習。
經過在播州的測繪實踐,勘輿營的老兵如今都成了測繪高手,一個個在新兵面前牛氣烘烘的。勘輿營擴編的事情是大家都知道的,擴編之後勘輿營就成了千戶所的編制,按照規定,能夠有10個百戶、10個副百戶、20個總旗官、100個小旗官,還有鎮撫、吏目等職位。老兵們心裡都有個盤算,認定這些官職肯定是要由他們這些老兵來擔任的,老兵總共才50多人,而官位卻有100多個,這豈不是意味著每個人都有當官的機會?
有了奔頭,大家的幹勁自然就更足了,根本用不著鄧奎去做什麼動員工作。
袁雅梅領導的繡工隊也進行了小規模的擴編,增加了十幾名從淮安城裡招募來的大姑娘。蘇昊當著眾人的面,宣布袁雅梅為繡工隊的百戶候選人,另外四名從江西帶出來的繡娘為小旗官候選人,繡工隊算是有組織體系了。
人手增加了,花銷也就大了。工部和兵部給的費用,只夠維持少數一些人員的人頭費,蘇昊手下的士兵、繡工、衙門的雜役以及陳觀魚秘密聯絡的線人等,都需要由蘇昊自掏腰包來養活。短時間內,蘇昊的積蓄還能夠支撐得起這樣的開銷,未來要繼續發展,就只能指望在京師的那一大攤子產業了,蘇昊對此倒是頗有一些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