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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土司們的隨從,就更是慘不忍睹了,他們大多衣不蔽體,腳上也沒有鞋,手裡拿著棍棒就像是一群乞丐一般。其實,勘輿營這兩天投宿在松樹寨,對當地的貧困已經有所體會了。當地的百姓家裡沒有任何可以稱為財產的東西,吃的是小米加野菜,穿的是土布和獸皮,鐵器、鹽之類的東西都十分缺乏,士兵們送幾塊鹽巴給借宿的人家,對方簡直像是得到了多少金銀財寶一樣千恩萬謝。
「漢人,你們真的能夠找到煤炭?」來自於龍潭寨的土司班諾對何本澄問道。
何本澄道:「我家主人是地師,我們只是替我家主人跑腿的。我家主人夜觀天象,看到此處有煤藏之氣,故差遣我等前來勘輿。至於說煤埋在何處,還得等我們把這些勘輿得到的材料送回重慶去才能知曉。」
「你這記的是什麼東西?」一名土司的跟班拿著勘輿營記錄的數據翻來覆去地看著,可惜他連紙張拿正拿反都看不出來。這名跟班是念過幾天書的,認識漢字,無奈勘輿營的勘測記錄都是使用拉丁字母加上阿拉伯數字表示的,這可超出他的認知範圍了。
「這是天書,上面記的都是天機,不可隨便泄露的。」何本澄唬道。
「誰知道是真的假的。」那名跟班討了個沒趣,灰溜溜地嘀咕道。
「不管真假,這些客人說了,他們若是尋不出煤來,願意拿出25兩銀子來作為賠償,這是大家都不吃虧的事情。」布溫對眾人說道。何本澄許了他50兩銀子的賠償,他一轉手就黑了一半,只願意拿出25兩來給大家分配。
饒是銀子的數目被扣掉了一半,土司們還是瞪圓了雙眼,現出垂涎欲滴的醜態。沒辦法,山里實在是太窮了,偶爾有些行腳商人經過,收購當地的獸皮、藥材等土產時,也是拼命地壓價,土司們一年能夠到手的銀兩也沒有多少。這些有限的收入,要優先用於購買鹽和鐵器,其次才能用於土司們的奢侈消費,所以他們對於一兩二兩的銀子,也都是十分在意的。
在土司們看來,這些漢人在當地找煤,沒找著也不會對當地有什麼損害,自己相當於白白掙到銀子,這樣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萬一他們能夠找到煤,那收益可非小可,山下的煤價之高,他們都是知道的,如果自己的山場裡能夠挖出煤來,整個寨子可就一下子實現脫貧致富了。
「請大家到這裡來,是因為客人說了,這煤就產在咱們這九硐十八寨的山場裡,至於說產在誰家的山場,誰也不知道。我的意思是,咱們各家寨子歃血為盟,約定共同富貴。不管是誰家山場裡的煤,挖出來都歸十八寨共同所有。賣煤掙到的錢,大家平分,各位土司意下如何啊?」布溫繼續說道。
布溫說這話,是有其原因的。何本澄已經說過了,松樹寨的山場裡沒有煤,煤可能是在其他家的山場裡。他先定下規矩,這樣不論在誰家山場找到了煤,松樹寨都能夠分到一杯之羹了。
布溫此言一出,眾土司都鬧騰起來。有人覺得這個法子不錯,反正自家的山場也不一定有煤,能夠賺別人點便宜總是好事。也有人覺得煤藏可能就在自家,憑空拿出來與其他家平分,實在是太虧了。
不管是支持派,還是懷疑派,都有一個解決不了的問題,那就是他們自己並不知道煤在何處,只能依仗布溫請來的勘輿師。據布溫自己說,這勘輿師是他花了好大的面子才從重慶請來的,尋常人去請,只怕是請不到。有了這樣一個約束,其他的土司在鬧騰的時候,就不得不考慮布溫的立場了。
最後還是何本澄幫助解決了這個問題,他向眾人表示,為了表現自己的真誠,他決定提前把25兩銀子拿出來,作為押金。鑑於他手上沒有太多的現金,他願意用帶來的貨物折算成銀兩,所有願意支持勘煤的土司,都可以分到一份。日後如果找到了煤炭,就用煤礦的出產來抵償這筆押金,反之,如果沒有找到煤炭,這些押金就不用歸還了。
看到五花八門的各色商品,土司們的防線崩潰了。不管未來能不能找到煤炭,眼前的好處可是不拿白不拿的。
於是,眾人就在松樹寨宰了一隻公雞,然後蘸著公雞血起誓,同意共同開發煤礦。煤礦的出產,由重慶的勘輿師得三成,餘下的由各寨平分,煤礦所在的寨子多得一份。此外,若是採煤一事使外人眼紅,招來糾紛,各寨子要齊心協力保護煤礦。最後這一條,其實是最為關鍵的,因為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山區里,任何一個孤立的寨子都沒有能力守住這樣一個聚寶盆的。
簽訂了協議,布溫便開始催促著何本澄抓緊幹活了。為了讓勘輿營的測繪工作更順利,各寨子約好各自派人配合。山寨里的山民不缺力氣,土司一聲令下,他們就把勘輿營的所有後勤工作都承擔下來了,不單是背各種設備,甚至於士兵們上山下山,都有當地的漢子抬著滑竿侍候著,勘輿營的士兵們幸福得幾乎都不想回去了。
「何小旗,你說能夠幫他們尋到煤礦,這是真的,還是唬人的?」王貴在享受著貴賓般的待遇時,還是有些心裡不踏實,他私下裡偷偷地向何本澄問道。
何本澄笑道:「當然是真的,我們出發之前,蘇百戶就交代過了,說我們走的這一帶,地下有煤,至於這煤具體產在何處,就只有問蘇百戶才行了。」
「真有此事?」王貴驚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