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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給潘季馴的信中,蘇昊沒有寫得太多,只是說在下面的工作遇到一些阻力,有些豪強地主不願意合作,甚至可能影響到淮安入海通道的建設,希望潘總督能夠從河道總兵府調派一些官兵前來協助。潘季馴對於這樣的事情沒什麼興趣,但既然蘇昊開了口,他也不會回絕,直接指示河道總兵,要他隨時準備派兵去支援蘇昊。
鄧奎這邊就更簡單了,接到蘇昊的信,他把正在訓練的新兵和老兵都集中起來,湊出200人,然後親自帶隊,來到了潮河鎮。
「千戶,現在當如何做?」鄧奎向蘇昊請示道。
「帶上咱們的人,把桑園莊的土地全部測量一遍,要絕對精確。」蘇昊下令道。
「就一個桑園莊?」鄧奎很是不屑地說道,「早知道只要測一個桑園莊,我又何苦帶這麼多人來。」
蘇昊道:「人多不怕,我有用處。你們現在就去測量,讓胡林跟你們一起去。在圖上要標出各家各戶的田畝,注意不要把田地和荒地弄混了。曾奉先家的土地,不止是在桑園莊有,在周圍幾個莊子裡也有,你們也要一併測量出來。我倒想看看,這傢伙手上能有多少土地。」
「得令!」鄧奎應道,答應完,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問道:「對了,千戶,若是我等測量之時,遇到阻擋,怎麼辦?」
「打!」蘇昊乾脆地說道,「誰敢阻擋你們,直接打跑為止。若是對方手上有器械,那就以襲擊官兵論,格殺勿論。」
鄧奎聞言大喜,他本來就是一個嗜血的人,在蘇昊手下當差,平時的約束太多了,讓他覺得好生憋屈。如今終於得到一個可以格殺勿論的命令了,他像是三伏天吃了冰鎮西瓜一樣舒坦。
「好咧!千戶,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鄧奎話音未落,人就已經跑得沒影了。
第233章 鐵證如山
平靜了兩天的桑園莊突然喧鬧起來了,不知從什麼地方湧來了一群官兵,他們除了扛著長矛之外,還帶著其他各種稀奇古怪的玩藝。這些官兵分散在莊子外的田野里,有人支著三腳架,對著一個管子一樣的東西看來看去,有人則拿著紅白兩色的竹竿,在地里這裡插插、那裡插插。
和這些官兵混在一起的,有此前去淮安府告狀的胡林,他跑前跑後地給官兵們指點著方位。村裡的里長也被叫出來了,官兵們讓他說出各家各戶的田地所在位置,他有待支吾幾句,官兵的眼睛就立起來了,明晃晃的矛尖若即若離地對著他的胸口,嚇得他好懸沒當場尿了褲子,哪裡還敢隱瞞。
和胡林一樣去淮安府告狀的那些農民一開始還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隨著鄧奎等人前往現場去旁觀。漸漸看出一些端倪之後,他們開始興奮起來,一個個脫了身上的破棉襖,加入了清丈的行列。他們不懂得測繪的原理,但幫著扶扶標杆、抬抬器材,還是能夠做的。
誰能夠給自己做主,自己就支持誰,這是農民們最樸素的世界觀。他們看出來了,這位姓蘇的大人是打算替自己做主了,他們願意為蘇大人做一切事情。
「曾貴,那些官兵在地里做什麼?」曾奉先站在自家院子的樓上,眺望著莊子外田野里的那些勘輿營士兵,對曾貴問道。
曾貴此前已經跑出去打探過一次了,他向曾奉先報告道:「老爺,我打聽過了,他們是在清丈田畝。」
「清丈?」曾奉先有些奇怪,「清丈不用竹竿和皮尺,他們拿個圓筒照什麼?」
曾貴道:「我給一個官兵塞了20文大錢,他跟我說了,這是他們蘇千戶發明的一個什麼法子,只要拿管子照一照,就能夠測出田畝大小。那官兵也是剛剛被招募進去的,說不太明白,大致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蘇千戶是誰?」曾奉先問道。
曾貴道:「就是那個蘇大人啊,他是工部的主事,又是兵部委任的千戶。他帶的這一營,名叫勘輿營,是個千戶所的編制呢。」
「竟有這樣大的來頭?」曾奉先愣了,「你有沒有打聽過,他是什麼來頭,不會是哪個勛貴家的子弟吧?」
「不知道。」曾貴道,「那些老兵根本就是水潑不進,油鹽不侵,新兵對他們官長的事情也知道得不多,只說營里吃得好,也不打罵士卒,就是成天要做什麼佛朗機的算學,甚是麻煩。」
曾奉先對於佛朗機沒什麼興趣,他皺著眉頭,說道:「曾貴啊,由著這些官兵在這清丈,對我們可不利啊,得想個法子攔住他們,要不,咱家的地塊大小,都讓他們查清楚了,這可不是胡林那八畝地的事情,麻煩大了。」
曾貴道:「老爺,要不,就像萬曆8年那次那樣,找幾個人把清丈的公差揍一頓,讓他們滾蛋。」
「混帳!你沒長腦子!」曾奉先斥道,「你看看外面有多少官兵,足足有200多人,你揍誰去?那可是官兵,不是公差,人家手上是有傢伙的。」
「這……,那就只能去請龐大當家的來辦事了。龐大當家手下雖然只有100多號人,但以往官兵好幾千人去圍剿他,都被他打敗了。他那些人,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漢,對付這姓蘇的帶來的兵,綽綽有餘了。」曾貴又獻計道。
曾奉先捂著腮幫子,好生覺得肉疼:「讓龐大當家的來辦事,花的錢可不少啊。要讓他趕走200多官兵,咱們不狠狠地出點血,只怕他是不會答應的。這樣吧,你還是先把趙華找來,讓他去和姓蘇的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