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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據你所知,這老潘到目前為止,砍過幾個人的頭了?」蘇昊問道。
李龍道:「砍了誰的頭,咱家倒是沒聽說過。不過經他撤職或者彈劾的官員,已經不下百名了,所以大家都說這老頭脾氣倔。」
「哦,那就好。」蘇昊鬆了口氣,自己的官是揀來的,撤了就撤了,他還真不是太在乎,只要腦袋能保得住就好辦了。
「改之,聖上的意思是,你去治河,做點成績出來給大家瞧瞧。只要你能夠做出成績,聖上就繼續提拔你,別人也無話可說了。對了,改之,治河的事情,你懂不懂?」李龍問道。
蘇昊在心裡默默地回憶了一下自己前世的知識,黃河和淮河的治理,在後世的中國也都算是大工程了。蘇昊雖然不是搞水利的,但也參加過這兩個流域的幾項大型水利樞鈕工程論證。因為修建大水庫之類的工程,地質勘探都是最基礎的工作,蘇昊作為行業里的專家,沒理由不了解這些情況。
「上游保土,中游蓄水,下游泄洪,淮河治理,不外如此吧。」蘇昊簡單地說道。
「對了,聖上專門交代我跟你說一聲,這潘老爺子的得意之作,在於束水沖沙,你若是到了淮安,別的方面啥都可以說,唯有這束水沖沙,萬萬不能有所微辭,否則就犯了潘老爺子的逆鱗了。」李龍提醒道。
「束水沖沙是什麼意思?」蘇昊問道。
李龍搖搖頭道:「我就聽聖上說了這麼一句,哪敢多問啊。這束水沖沙一事,知曉的人不少,你再向別人問問吧。」
「嗯,好的。」蘇昊道,「對了,若是我去淮安治河,那我現在這個勘輿營怎麼辦?是不是得讓兵部另派人來接手啊?」
「呵呵,此事改之就不必擔心了,王次輔已經和兵部那邊商量妥了。因為治河一事也需要勘測,所以勘輿營隨你一道前往淮安,仍歸你調遣。為了加強勘輿營的力量,兵部同意把勘輿營升為千戶所,掛在淮安衛之下,不過淮安衛只是代管,並無指揮之權。改之,你可知這個安排其中的深意?」李龍詭秘地笑著問道。
「升為千戶所,那我豈不是要當千戶了?這文職和武職一肩挑,合適嗎?」蘇昊問道。
李龍道:「怎麼不合適,這邊鎮之上,文官兼管武事的,並不罕見,當然,在內地這樣做的,就不多見了。你可知道,做這個安排是聖上的意思,他是怕你到了淮安之後,受人欺負,無法施展手腳,所以破了例,把勘輿營撥給你,讓你有幾個體己人可用。觀我大明開朝200餘年,能夠得些聖眷的,可是寥寥無幾啊。」
「這樣的安排,難道內閣就看不出來?」蘇昊問道。
李龍道:「此事在內閣倒是頗有一些爭議,不過兵部尚書王一鶚說了,這不過是想讓你幫著兵部培養一批勘輿人才而已。你的勘輿營日後還要承擔全國邊鎮的山川勘測事宜,現在讓他們隨你到淮安去練練手罷了。」
「我明白了。」蘇昊道,「煩請李公公轉告聖上,蘇昊定不負聖上的恩典,這治河之事,蘇昊若做不出一些名堂,絕不再回京城。」
「好!」李龍大喜道,「那咱家就在京城恭候改之的喜訊了。」
第214章 走馬上任
一個小小的工部主事的升遷,還到不了需要下聖旨的程度。在李龍找蘇昊談話之後沒兩天,吏部就派了人過來,通知蘇昊去吏部接受委任。從吏部出來,工部又把他叫過去,由工部侍郎和都水司郎中分別對他訓話,交代他各種規矩,當然,也免不了要勉勵他努力工作,報效朝廷啥的。
蘇昊在與這些官員交談的過程中,感覺到了他們內心的一種複雜情緒。一方面,這些官員認定蘇昊的腦門上貼著閹黨的標籤,因此存著幾分排斥之意;但另一方面,蘇昊年僅18歲就被皇帝和內閣次輔共同推薦,出任六品主事,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這些與他談話的官員也不願意得罪這樣一位有潛力的年輕人,誰知道他未來會有多大的前途呢?
文官那邊的程序走完,兵部終於也發文召蘇昊去談話了,前來送信的,是蘇昊的老熟人陳道。陳道一進蘇府的門,就滿臉堆笑地向蘇昊拱手道喜:「改之啊,老哥哥給你賀喜來了。」
「呵呵,陳兄,同喜同喜啊。」蘇昊也拱著手回禮道。
陳道誇張地說道:「我在江西之時,就看出改之是非凡之才啊,你看,這短短一年時間,改之就從一個白身變成了六品主事。你老哥我熬了20年才熬到這個品級,你不到20歲就做到了,這如何能夠不讓老哥我慚愧至死啊。」
蘇昊道:「陳兄這是笑話我了,小弟這個六品,與陳兄這個六品,完全是兩碼事啊。」
「何謂兩碼事啊?」陳道問道。
蘇昊道:「陳兄的六品,是正經進士出身。小弟名為六品,卻是貢監出身,走出去都不好意思跟別人說的呢。」
原來,以蘇昊身上的秀才功名,要直接被委任為文職官員,是不合程序的。明代文官的選拔,主要來自於科舉,一個讀書人要考取進士,才能得到當官的資格。蘇昊連舉人都沒有考過,更不用說考進士。更何況,以他的學識背景,要考中舉人和進士,只怕一輩子都沒有希望。
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也是有的,那就是給他一個貢監的出身。所謂貢監,就是以各種名義被推薦到國子監去讀書的生員,這些生員從國子監畢業之後,也能夠當官,這也是符合規定的。不過,在明代的文官系統里,貢監出身的官員,屬於比較受人歧視的一族。這就相當於別人都是全日制大學畢業,而你卻是什麼電大、函大的學歷,雖然名義上學歷相同,但細說起來還是矮人幾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