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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邦興是隨卜失兔一起來到河套地區的,到達之後,他便照著卜失兔的吩咐,與各部落的首領進行聯繫,勸說他們離開著力兔,轉而支持卜失兔。在這個過程中,他好幾次聽人說起中原來的陳道長如何了得,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經一位部落首領的引見,他終於見到了這位神秘的道長,並領略到了陳觀魚的縱橫之術。
作為一位學識淵博的謀臣,夏邦興自然不會被陳觀魚的一張鐵嘴所迷惑,他知道這種遊方道士都是靠賣弄口舌吃飯的,他們所說的事情虛多實少,不足採信。不過,他對於陳觀魚的經歷倒是有幾分興趣,他早已聽說蘇昊是明軍中的一匹黑馬,而陳觀魚說自己與蘇昊有舊,那就是一個值得關注的人物了。
對於與明軍作戰,夏邦興一直是帶著幾分疑慮的。卜失兔接到著力兔的邀請之後,興致勃勃地帶著幾萬人馬前往寧夏,夏邦興也阻攔不住,只能跟著一塊過來,準備找合適的時機勸卜失兔三思而行。如今,卜失兔吃了明軍的虧,開始萌生出退意,夏邦興正好藉機進言,建議卜失兔與明軍和談,不要刀兵相見。
得到卜失兔的首肯之後,夏邦興即刻出門去找陳觀魚。他騎著馬在營地里轉了一大圈,才在一群韃靼官兵的中間找到了陳觀魚,當時這位老道正在唾沫橫飛地向官兵們吹噓蘇昊的神奇能力呢,要知道,韃靼大營中有關蘇昊的那些誇張傳說,有一多半都是從陳觀魚這裡流出來的。
「陳道長,可否借一步說話?」夏邦興走上前去,對陳觀魚施了一禮,說道。
韃靼官兵們從夏邦興的服色上認出他是卜失兔身邊的高官,自然不敢造次,一個個站起身來,退到一邊肅立。陳觀魚原本是盤著腿坐在地上的一塊毯子上的,見此情形,也連忙站起來,向夏邦興回了一禮,道:「夏大學士這是從哪來,貧道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夏邦興擺擺手道:「陳道長不必多禮,夏某是奉我家王爺之命,特來請陳道長去大帳一敘的。」
「王爺?」圍在周圍的韃靼官兵們都張大了嘴巴,同時向陳觀魚投去一束崇拜的目光。能夠得到卜失兔的親自接見,這是多大的榮耀啊,看來陳道長的道行之高,已經能夠驚動小王爺了,以後自己再見到陳道長,無論如何也要再恭敬一些才是。
聽到夏邦興的話,陳觀魚心裡也是一凜。他是蘇昊派出的情報人員,成天混在韃靼大營里,其實也相當於是在刀尖上跳舞。平時糊弄一下那些小部落的首領們是沒什麼問題的,因為韃靼人對中原的道教一向都非常尊重,不會為難他這個道人。但去見卜失兔就是另一碼事了,尤其是在勘輿營剛剛重創了韃靼軍之後,卜失兔會不會把一腔怒火都傾泄到他的身上呢?
心裡雖然在犯著嘀咕,陳觀魚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怯意。他的過人之處,就在於心理素質十分穩定,遇到這種大是大非的事情時,他能夠裝得像個沒事人一樣。
「王爺召見,那是貧道的榮耀,只是不知道王爺召見貧道有何指教。」陳觀魚對夏邦興問道。
夏邦興淡淡一笑,說道:「王爺的心思,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豈能妄加猜測?陳道長隨夏某走一趟就知道了,你放心,我們王爺一向禮賢下士,對於陳道長這樣得道的高人,是會十分敬重的。」
「豈敢豈敢,且容貧道去更衣洗臉,然後再去拜見王爺。」陳觀魚說道。
夏邦興有待說不必那樣隆重,當他的目光投到陳觀魚的身上和臉上時,他又把話給咽回去了。剛才陳觀魚也不知道在和韃靼官兵們分吃什麼好東西,弄得身上、臉上都是油光光的,這副尊容出現在卜失兔面前,的確有些有礙瞻觀了。
陳觀魚回到自己借住的帳篷里換了身新道袍,又弄了點水洗了洗臉,梳了梳頭,這才出來,與夏邦興一道,前往卜失兔的大帳。
「王爺,這位就是陳觀魚陳道長。」夏邦興帶著陳觀魚進了大帳,向卜失兔行過禮,然後介紹道。
「貧道拜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陳觀魚向前急走兩步,不容分說便跪倒在地,對著卜失兔磕了七八個響頭。
卜失兔皺了皺眉頭,擺擺手道:「起來吧,賜座。」
也怪此前夏邦興把話說得太滿,在卜失兔的心裡,對於陳觀魚的想像是一位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至少見了自己應當是端著幾分架子,不跪不拜,還能說出幾分道道的。誰料想,這個陳觀魚的膝蓋奇軟無比,這與卜失兔見過的那些尋常漢人有什麼區別?
「你叫陳觀魚?」
待旁邊的親兵給陳觀魚找來椅子讓他坐下之後,卜失兔冷冷地問道。
「是的,貧道正是陳觀魚。」陳觀魚答道。
「聽說你道行很高?」卜失兔又問道。
陳觀魚道:「不敢不敢,在王爺面前,貧道那些微末的本領哪敢自稱什麼道行,不過就是會望望地氣、勘勘風水、斷斷吉凶、化解點怨仇而已。」
「你是在哪裡學的道?」卜失兔直接過濾掉了陳觀魚的自吹自擂之辭,對他問道。
陳觀魚道:「貧道乃是在江西玉華山學的道,貧道的師傅是玉華山的第二十六代真人,那可是我大明赫赫有名的地師。貧道自幼就跟隨師傅學藝,倒也學到了師傅的幾分皮毛。」
「聽說,明軍的寧夏副總兵蘇昊,是你的師兄,你們是從哪論起的?」卜失兔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