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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奇道:「採煤一事,一直都是工房在代管的,所以屬下對此事略有幾分了解。民間採煤應有官府所頒窯照,否則即為盜掘,比照『盜無人看守物』而論。設若煤窯出產少,則可由縣衙先出一個窯照,未來統一到布政司去報備。如果煤窯的出產多,就要先得批准,而後方可開採。」
蘇昊點點頭道:「咱們的煤窯,要麼不開,要開肯定就是大煤窯,一年怎麼也得有個1000萬斤的出產吧。所以,老戴,你抓緊去把窯照辦下來,別耽誤後面的事情。」
第073章 申辦煤礦
明朝政府對於煤炭的生產一直都採取積極支持的態度,因為煤炭的供應不但關係到經濟的發展,甚至可以上升到維持社會穩定的高度上去。
中國民間傳統上都是使用木柴或秸杆作為燃料。如果僅僅是維持家庭做飯的需要,則田裡產出的秸杆,加上少量的薪柴,也就足夠使用了。隨著經濟的發展,燒磚、冶鐵、釀酒、燒瓷等等產業都需要大量地使用燃料,這就使燃料供應出現了危機,薪柴價格不斷上漲,直接影響到了居民的生活成本。
此外,由於大量砍伐薪柴,許多地方還出現了植被破壞、水土流失的情況。有些地方的青山短短几十年時間就變成了光禿禿的荒山,生態環境急劇惡化。
在這種情況下,從皇帝到各級地方官吏都開始重視礦物燃料的使用,以官辦和民辦相結合的方式,加強煤炭的勘測和開採。
例如,在嘉靖年間,四川馬湖府有位名叫完素的郡守苦於「萬室之國,斧斤相尋,則南方之薪不可繼……百姓病之」,於是組織人手在府治範圍內開展了大規模的煤炭勘測工作。嘉靖四年三月,勘測人員終於在一個叫新灘溪的地方找到了煤炭礦藏,完素大喜,親自前去視察,還擺上了供品去祭煤神,隨後便開始了大規模的開採。
當時,馬湖府的百姓還不習慣於用煤做燃料,於是完素又專門在府衙的東西大門之外架上煤爐,派專人向百姓演示煤爐的使用方法,「自是煤火萬千,無復有艱薪之患矣」。
豐城是南昌府治下傳統的產煤縣,採煤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宋代,在宋人謝維新的筆記中曾記載道:「江西路豐城、平鄉二縣皆產石炭於山間,掘土黑色可燃,有火而無焰……」到了明代,豐城全縣已經擁有數十處煤窯,只是受勘探技術的限制,這些煤窯的產量還十分有限。
古代人對煤炭的勘探知識,主要是來源於實踐。負責勘探煤藏的專業人員被稱為「煤師」,他們尋找煤炭的方法,一是觀察石層,二是查礦苗、辨土色,三是視草木。
例如,當時的人已經知道「凡脈炭者,視其山石,數石則行,青石、砂石則否」,其中「數石」是指頁岩,「青石」為石灰岩,「砂石」為砂岩。從這句話中可以看出,當年的煤師對於煤層的圍岩性質和沉積規律已經有所了解了。
但這些基於經驗而形成的勘煤技術,在蘇昊眼裡,就顯得太過粗淺了。也正因為當年的勘煤技術有限,所以豐城的採煤業雖然一直都未間斷,但發展卻十分緩慢,每年產出的煤炭也就夠城市裡一些大戶人家冬季取暖之用,間或有一些燒石灰、冶鐵的作坊採購一些。由於產量低,煤炭的價格也居高不下,影響了其使用的範圍。
蘇昊在下鄉的時候就已經了解到了這些情況,他敏銳地意識到這是自己的一個機會。如果能夠找到一兩個大煤田,加大煤炭的產量,那麼不但自己能夠從中得到豐厚的回報,整個豐城縣,甚至於南昌府、江西布政使司的百姓,都會因此而受益。
蘇昊做事情,總是要考慮其對國家、對百姓的意義,這也是他前世作為一個國家級專家而養成的習慣。但戴奇、陳觀魚等人就沒這樣大的理想了,他們看到的只是這件事對於自己的價值。一個年產1000萬斤煤炭的大煤窯,扣掉礦稅、工錢、物料損耗以及打點各方官吏的支出,最終起碼也能落下幾千兩銀子的利潤。自己在中間不管是拿半成還一成的分紅,那也是好幾百兩。
按照明朝中央政府的規定,像戴奇這樣七品衙門裡的書吏,一個月的薪俸是一石米,其中只能提取3斗,餘下的部分要折成寶鈔,而寶鈔早已貶值到馬里亞納海溝里去了,拿來當手紙都不夠用。各地的衙門知道這點錢不足以養活下屬,於是便會想方設法給下屬增加薪俸,饒是如此,戴奇一年下來的薪俸也就是三四十兩銀子,如果不是能夠在工程中撈點回扣,一家人都要喝西北風去了。
現在,蘇昊一個點子就讓他一年多了幾百兩的收入,而且在可預見的未來,這樣的收入是不會減少的,這樣的好事,普天之下上哪找去?
錢帛動人心,在開完會議之後,陳觀魚、戴奇便像打了雞血一樣狂熱地行動起來了,一個去搜羅挖煤的工匠,一個去辦理開煤礦所需要的執照。陸秀兒和蘇小虎兩個人在這些方面都沒有經驗,只能給陳觀魚跑腿打雜,卻也被支使得團團轉,陸秀兒終於不再惦記她賣茶葉蛋的那番事業了。
在與蘇昊進行了充分交流之後,戴奇執筆撰寫了一份申辦煤窯的報告。在預計的產量方面,他在蘇昊的計劃基礎上打了一個對摺,聲稱年產大約在500萬斤左右。這樣寫一來是避免萬一蘇昊預測有誤,實際采不出這麼多煤,二來則是可以有效地規避礦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