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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郭元振一行在附國土王的帶領下前往秘密的藏身地,沒有及時與郭萬鈞等人匯合。
郭萬鈞早有收買羌卒鬧亂的打算,現在根本不用收買,那些羌胡部落已經鬧亂起來,索性便也在幾十名卒眾的保護下遊走山嶺之間,去聚合他往年商貿密切的一些羌胡部落,竟也整合出幾千人馬,浩浩蕩蕩的殺了回來,在道塢城東南方面占據了一處山谷,威風很是不弱。
這些情況,郭元振就不怎麼了解了。因為眼下的他已經不在大藏地區,而是在附國土王的帶領下,繼續西進,抵達了吐蕃孫波茹的康延川附近。
康延川這裡諸江匯流,早年孫波政權仍存在的時候,便是其王都所在,如今也是吐蕃本土向東面延伸的重要門戶,防衛力量自然遠非道塢城可比,是孫波茹甲兵聚集的要塞所在。
抵達此境後,郭元振對一應地理、人事已經是一片茫然,能做的只有寸步不離附國土王,避免這傢伙搞事情,加害自己一行。
不過附國土王表現倒也恭順,一路跋山涉水的行來雖多有辛苦,但也都咬牙承受下來。抵達康延川後,又積極聯絡自己於此布置的人手,給一行人提供藏身地,並耐心的為郭元振講解當地的人情地理形勢。
他見郭元振入此陌生之境多有忐忑,便微笑著開解道:「郭參軍請放心,此行深入雖然辛苦,但也是我常年經營、物貨往來的通道,參軍即便不信我的誠懇心意,也該相信我不會用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這一點,郭元振倒並不怎麼懷疑,從接觸這土王以來,這傢伙便把貪生怕死貫徹到了極致,如今晝夜不離自己一丈之地,自然不敢玩險的。
他所擔心的也不是人身安全,只是鄭重作問道:「國王聯絡蕃國貴家,能有幾分把握成事?」
附國國君聽到這話,神情隱有激動:「這不只是參軍向你王上謀功的機會,也是我向大唐表現投誠的機會,當然不會開玩笑。我所遞書聯繫的蕃國貴人,本就已經不容於她的國家,她大凡還想活命,只要得知有唐國壯士於國門接應,就一定會來投。
現在擔心的只是她未必能逃奔至此,但這也跟我們的安危無關,逃不出是她自己計蠢,死的也是她。她若一死,又能攪動蕃國國內不安,這也是我們可以誇耀的功績!」
講到這裡,蕃國國君又忍不住嘆息道:「我自己亡國喪權,閒來思考,已經覺得際遇悲慘。但若跟蕃國這位貴人相比,倒也算不了什麼。我雖然淪為傀儡,但用物貨賄結,還能求來幾分安樂。但蕃國那貴人,活著就是罪孽,眼下還能不死,也只是一些對家不願讓別家得利,想要自己獨吞一份人勢……」
過去這段時間,土王也向郭元振詳細交代了那蕃國貴人的身份與處境,此時再講起來,郭元振又忍不住嘆息道:「那葉茹的主上,真的是一個少女?蕃國縱有國情妖異,怎麼能容許一個女子掌控那麼大的人勢?」
「唉,說得就是啊!我也不是蕃國權門人物,實在不能領會何以會成這樣的局面。但琛氏主上葉阿黎,確是少女無疑,美艷之名傳遍蕃國,我雖遠在大藏,但也多有聽聞、並不陌生。」
講到這裡,附國國君又對郭元振擠眉弄眼笑語道:「郭參軍你的王上只要你勾結蕃國的權徒,可現在勾來的不只勢力不弱,還有姿色能作獻用,若真成事,你我會不會功高一等?」
郭元振聽到這話,沒好氣的白了對方一眼,心裡又暗嘆一聲。
早前在隴州,他雖然奇言獻策,說要為雍王殿下選聘蕃國貴女,但這話更多的是在詢問殿下對他此次出行的容忍尺度,身在遠國異邦,各種意外都會發生,有的時候行事就不能循規蹈矩。
他遠使於外,是需要獲得雍王殿下足夠的授意許可,才能從容的便宜行事。古言三人成虎、積毀銷金,郭元振本身就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行前自然不乏擔心。
所謂為雍王選聘蕃國貴女,其實郭元振對此都不以為然。雍王天家麟種,權重分陝、名滿天下,蠻夷縱有絕色,閒來取樂則可,又何須鄭重為聘、憑此控制蠻夷。
郭元振以此衡量雍王給自己的尺度,但本身也並沒有這樣的巧進想法,否則在道塢城外時便不會為了接觸土王的機會便以命相搏。他若真以訪聘為名西進,無疑會順利得多,但這是自恃主上寵信為自身謀取周全,志者所不用,關鍵時刻,郭元振仍是向直而取,不以巧媚曲進。
但他卻沒想到,他倒是夠直夠硬了,附國土王在選擇蕃國權貴聯結的時候,事態卻滑向了他所不願見的局面。而這一選擇,也不是土王自作主張,是在結合蕃國國內情勢後作出一個恰當的選擇。
所以這會兒,郭元振內心也是頗為糾結矛盾,既盼望能夠成事,又隱隱希望那蕃國貴人能夠折在半途。他若真帶回一個蕃國貴女獻給雍王,也是一樁麻煩。
除此之外,對於蕃人與附國土王的審美觀,郭元振也不抱什麼信心,畢竟他是見過附國土王后宮姿色的。哪怕土王如何盛讚,他心裡仍存幾分保留。
為殿下迎聘一個蕃女,已經是有損王威,若真的再搞一個長得跟王孝傑一樣的女子回去,郭元振覺得就算殿下不怪罪他,他也沒有面目再見殿下了。
且不說郭元振心裡的糾結,一行人在康延川附近藏匿下來二十多天後,某一日土王外派的探子返回隱秘營地,不無驚喜的回報導:「曲西的氈帳已經全都轉為紅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