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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李魯蘇入帳之後,李盡忠更是微笑上前,拉著他的手臂將他送入席中,並直接開門見山道:「樂壽方面戰事,十七郎想也有聞?」
李魯蘇聞言後點點頭,但卻並不敢多說話,望向李盡忠的眼神也不無警惕。
李盡忠對此不以為意,只是自顧自的繼續嘆息道:「本來以為唐國內亂還會繼續持續下去,卻沒想到結束的這麼快。唐國此次鬧亂,本應是我東北諸族趁勢壯起的良機,現在看來還是我失算了。唐國那位新掌政權的王者實在不俗,本是其邦家一個庶宗孽徒,短短几年時間裡便壯大起來,對其親長又囚又殺,蒼天無眼,包庇罪孽啊!」
「可、可汗這麼說,莫不是已生退意?那我阿兄……眼下河間還有大軍巨萬,此前連場大勝,如今只是在南面短輸一陣,仍然不失一戰之力啊!」
李魯蘇聽到這裡便忍不住說道,一方面是真的對李盡忠心懷畏懼,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擔心契丹若真後撤,或會給他們奚人帶來傷害。
「夠了,已經夠了……發兵之前,我也沒想到諸族能勢壯至此,眼下大軍雖然仍不失鬥志,但終究遠在異國,我實在不忍諸族壯士橫屍遠國。如今能從容退回東北,讓唐國知我東北諸族不可輕侮,還能保全戰利所得,已經是最好局面。來日即便能勝,只會結仇更深,唐國少王連親徒少王尚且不容,更難容忍我東北遠族挑釁,一定會再督大軍來戰,幾時能了啊……」
李盡忠一番嘆言,神態似真似假,但接下來的話,似乎又將他的真實心意給透露出來:「離鄉途遠,壯士都已經思歸。樂壽一戰,河北運渠已經不為我有,一旦作戰不利,歸途恐將更加艱難……」
對於李盡忠的一番話,李魯蘇也是不敢盡信,但在聽到這裡的時候,眸光還是忍不住一亮,默然片刻後才又忍不住說道:「可汗若慮歸途,實在不必輕言退計。舟船之力,大軍本就見薄。但若行車當船,我部不遜任何人!若能廣得牛馬畜力,必能相助大軍從容進退!」
奚人擅長造車,這也是東胡諸部所不具備的技藝。如今契丹大軍中所使用的車駕運力,本就是奚人所資助的。
李魯蘇一路隨軍而行,是深知過去這段時間大軍劫掠物資之豐盛,對此已經多有垂涎,此時眼見到李盡忠因為運渠失守而患得患失,甚至於心裡已經萌生退意,李魯蘇自然心動不已。若能藉由此機承包契丹大軍的物資運輸,那當中可供操作的空間就太大了!
「若真能……唉,此事非我一人能夠決定,畢竟戰物所得非我一部私己。」
李盡忠聞言後眸子頓時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望著李魯蘇欲言又止,片刻後又將牙一咬,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將心一橫開口道:「你族若能盛助車運,那我可以作主,將我部此役所得中分半給,以作車資!軍務緊急,閒話不說,請十七郎你持我符令北行遞告你兄,幽州南部諸營牛馬俱給你部使用,請儘快南來助我運輸!」
聽到李盡忠開出這優厚條件,李魯蘇一時間也是大喜過望,連連點頭應承:「一定不負可汗遣用!」
等到李魯蘇離開後,一直在席觀望的孫萬榮欲言又止,李盡忠則示意他不必多說,只是繼續說道:「有此誘計,並示意極弱,李大酺無論是何心腸,一定會加速南來。你也不要閒在河間,即刻率曳落河並諸精伍回攻易州,攻得下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不必戀戰,即刻轉回幽州,坐鎮不動。若河間此處我部與唐軍尚能論勝,你可以安護後路,若是不能,就襲殺奚人一通,而後轉回東北,整部等待唐人後續遠擊。」
聽到李盡忠打算自己留下來坐鎮或者說作為誘餌,孫萬榮更是一驚,連忙叩地悲聲道:「可汗豈可作此險計,就讓我留下來……」
「與你所言,是合族生死大計,不要作這樣軟弱姿態!我年齒已高,此番舉事更覺氣力不支,即便返回東北,不知還有幾年餘生。你智勇兼有,威能服眾,是繼業不二人選。」
李盡忠講到這裡,老眼中也閃過一絲悲色,接著便又說道:「若大事真敗於此間,憑我一部未必能阻抗唐軍追責進攻。靺鞨部那小子,你也一併帶走,擇女妻他,並告令乞乞仲象,我部與靺鞨沿遼水分勢,我據遼西以抗唐,他據遼東以為輔……」
孫萬榮一邊抹淚,一邊認真的將李盡忠所交代的事情謹記於心。
在將本族與別族人事安排一番後,李盡忠也沒有就此停留下來,而是再次著人傳來所抓捕的唐人善書者,就案強逼他們為自己擬寫書令,以契丹無上可汗名義給他營中所抓捕的大唐士人與那些州縣官員們發授官職,或三公、或刺史、或都督,務求無有遺漏,甚至就連還未攻下的易州,也給易州刺史權善才授予了一個幽州總管的官職。
而這其中最重要的一份書令,則就是發給南面唐軍統帥黑齒常之,直接給黑齒常之封了一個百濟王的爵位,書言中也是各種的荒誕不經,歷數唐軍在東北地區所造殺業,希望黑齒常之能受此意氣感召,與他一同為了東北新秩序而奮鬥。
這樣明顯的離間計,李盡忠當然不奢望能夠搞定黑齒常之,但只要能將黑齒常之心境攪亂,對其後續言行稍有影響也是好的。甚至為了表達自己的所謂誠意,李盡忠更派出了他自己的心腹大將何阿小赴唐營投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