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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大多數朝臣們都不知道所謂的三原李學士就是李潼自己開的小號,乍一聽到坊間一戶人家居然隨隨便便就能拿出比國庫盈餘還要更多的巨財,震驚之餘,更多的還是感覺受到了冒犯。
其實就連李潼自己在得知這一消息後,也是大受震驚。他知道自家娘子經營的香業是暴利營生,但也絕想不到短短几年時間竟然積攢下上千萬緡的家底。
須知早年行台時期,蜀商中的代表人物宋霸子向行台投獻巨資百萬緡,已經能夠震驚時流,且極大緩解了當時行台的財政狀況。
雖然飛錢的發行與朝廷對商貿的大力推動,極大的增加了社會財富的流動性與聚散速度,可是自家娘子如此豪邁的手筆仍然大大超出了朝廷的接受與容忍度。
所以朝廷內部在探討一番後也很快有了決定,殺、必須殺!李潼對此也並不反對,老子狠起來連自己家都不放過,我先割為敬!
不過在將這些計簿翻看了一遍後,李潼才明白這當中的確存在著誤會,自家豪富雖然不假,但也真的沒有達到幾千萬緡家財的程度。
按照娘子的消費記錄,日前所花銷的錢財並沒有坊間盛傳的將近兩千萬緡之多,僅僅只有堪堪一千萬緡。
之所以傳言如此誇大,大概還是那些掮客中人們虛張聲勢,有的將交易數額誇大個兩三成,其他掮客不甘落後,那也放大了吹,表示自己搜訪珍貨的能力不落人後,便就生造出了翻出將近一倍的交易額。
其實相關數據在市監署也能查證,不過中人行式才只推行了不長的時間,相關的數據攏合略有滯後。再加上李潼心急歸家,也就沒有進行更細緻的了解,反正回家問一問就了解了。
這一千萬緡的花銷,屬於自家的也並不多,僅僅只有三百多萬緡,至於剩下的大頭,倒也不是外人的,屬於德妃葉阿黎。
李潼第一次在坊中與娘子上官婉兒幽會,還是借了德妃葉阿黎掩飾,所以這兩個娘子私交也是不錯。葉阿黎入宮之後,諸事都不方便,索性便將一部分私財放在了隆慶坊邸,托上官婉兒進行打理。
了解到這些內情後,李潼不免又是大聲感慨,老子明明已經是大唐皇帝,結果卻因為娘子們太過有錢,總透出幾分吃軟飯的味道。
葉阿黎有這樣一筆巨財也並不意外,她身為吐蕃古族琛氏的嫡女,入唐之際便攜帶了大筆的財富。之後唐蕃之間以西康為中轉站進行商貿,葉阿黎則在京中幫忙促成各種交易,加上西康封邑累年來的貢賦,小金庫的確是豐厚得很。
但即便扣除虛誇與寄存的部分,上官婉兒短短几年時間便積攢下三百多萬緡的家財,這財富聚集的速度也已經非常驚人了。
這發家的效率雖然沒有超出李潼的估計太多,但由此推及其他,可知如今活躍在長安市井中的一批商賈們的確是養肥了。
李潼收起思緒,又望著自家娘子笑語道:「你同德妃如此豪買,是有什麼大計醞釀?娘子持家辛苦,但有預計不違觸律令,我也願意幫上一把。」
上官婉兒自知夫郎既然講出口,這一刀是免不了的,聞言後便也不再客氣,直接說道:「薦福寺義淨大師將要出京送法,前往西康大佛寺主持佛事,這寺廟將是兩國名剎,我同德妃想要盤買下來。未來德妃用此安置西康人事,我要造塔給我光源兒祈福禳災……」
眼下大唐並沒有直接武力收回西康的打算,而是策動當地牧民為僧兵清除吐蕃的遺留人事,順便以此為跳板繼續挑撥吐蕃國中內政。
薦福寺乃京中名剎,主持義淨和尚也是與唐僧玄奘和尚齊名的譯經大家之一,同樣也曾前往天竺取經,是朝廷所屬意前往西康傳法度化的人選。
未來西康將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存在,通過佛法的傳度逐漸消除原本的社會結構,作為制衡與徹底消滅吐蕃的前沿陣地,並不排除設立州縣、編戶齊民的可能。
但這註定是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且過程中勢必要加強彼此間的人事往來,那麼作為西康佛法源頭的薦福寺,無疑也會成為西康入唐民眾們必來拜謁的一個聖地,葉阿黎對此有所謀算也是正常。
不過她現在畢竟已經身在內宮,並不適合通過官面的手段操作,直接向聖人出面討要的話,又擔心會幹涉到朝廷對西康的經略節奏,所以便通過宮外的上官婉兒來操作。
李潼了解到這些內情後,也不免感慨自家這些娘子們各有風格,但卻因為身在深宮反而失去了過往的風采。上官婉兒在宮外倒是更加自在,可就連夫妻相處都要暗中進行,淺嘗輒止。這當中得失究竟如何計量,也實在沒有一個標準。
「薦福寺周邊街曲可以劃出一個蕃人市,歸理藩院管轄,信眾香火供奉與市易稅利同官府折半共享。」
李潼想了想之後便說道:「至於寺中造塔,內庫出資,不需我家再給花銷。但塔成之後,也不必直冠小兒名號,福氣盈沖、切忌滿溢。父母給他風格教養,宅田實業不患衣食,這也就夠了,不必更作夸顯。」
歷史上薦福寺也是有名塔傳世,就是與大雁塔齊名的小雁塔,若未來小雁塔改稱光源塔,總是有些怪怪的。李潼雖然並不篤信神佛,但魂穿此界,也不能說完全的不唯心,並不希望兒子們浮名過甚、亢龍有悔,從他給嫡子擬字道奴就可見一斑,都是牽腸掛肚的父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