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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她問出這問題的時候,便見侄子們臉色都微微異變,心中又是不免一嘆,轉又說道:「你等入此名利場合,權勢如何無需勞心。但授事多少,也要忠勤任之。」
說完這些後,武則天又屏退幾人,轉而拿起筆來,敕授將要歸都的狄仁傑轉赴太州,即刻接手賑災事宜。
她當然也明白,賑災是一個綜合性的難題,如果沒有台省支持與物力輸濟,狄仁傑縱有巧計也難施展。
眼下最大的問題還是人心叵測,武則天之所以派遣狄仁傑,看重的也不是其人能力,而是狄仁傑積攢的德行名望,希望能對災眾人情稍作撫慰,起碼不要讓這些災民無秩序的湧入河洛,為神都目下亂象種種再作添加。
之後她又強打起精神,開始處理之後這幾天積壓的奏章,但其中大多數都是讓她更添煩亂而已。只是在不斷翻閱的時候,突然一份奏章讓她精神一振,內容匆匆一覽,再觀收尾,卻發現竟是河東王李守義的奏章。
「近日可還有積留河東王奏書?速速取來!」
武則天兩眼死死盯住那奏書內容,口中則急促說道。
御前女官見狀,不敢怠慢,連忙前往內直堂去問,果然又取來數份奏書。武則天依次閱讀完畢後,眉眼已經大有舒展,拍案而起大笑道:「幸在有此佳孫!速遣中使,急召河東王入見!」
第0158章 親席乏人,王能補此
這一次波及全城的騷亂,履信坊同樣也沒能避免。甚至由於坊區位於東南偏遠角落,所受到的衝擊可能還要超過別的區域。
大概是由於此前左金吾衛街徒集結於履信坊周邊,讓一群暴徒誤以為履信坊有什麼軍械武庫,某一天夜裡突然暴起衝擊履信坊門。
左金吾衛街徒應變能力嚴重不足,當他們聞訊趕到此地的時候,已經有十多名暴徒翻閱坊牆、流竄進了坊中。
雖然王府自有仗身護衛,但是為了避嫌,只能嚴守府邸門戶。一直等到合宮縣令李敬一親自登門請求幫助,李潼才派出王府仗身幫助縣廨衙役與金吾衛將流竄在坊間的暴徒掃蕩擒獲。
「那些暴徒也真是異想天開,妄想攻克坊中武侯鋪,收取器械再從永通門衝出,召集城外流人南下房州……」
負責幫忙抓捕暴徒的桓彥范在將那些罪徒押送到縣廨後,又返回了王府將情況小作匯報。
李潼在聽完後,心中也五味雜陳。一方面自然是憂慮於都邑人情不定,局勢將有失控之危。另一方面也是感慨,那些心向李唐的朝臣們自然眼巴巴望著皇宮裡的皇帝李旦,而這些欲謀奇功的市井好漢們則是心心念念迎回廬陵王。
不考慮這當中的敏感與危險,李潼都想問問這些暴徒們,你們為啥不退而求其次,選擇擁戴坊里少王呢?難道是想搶功之餘,順便來一次說走就走的自駕游?
但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人心局勢就算混亂不堪,但也只是武則天的擁躉與她兩個兒子之間的情勢博弈,至於其他人,還是哪涼快哪呆著。
由於李潼的黑手操作,永昌元年這一場騷亂較之原本史上已經大不相同,李潼心中也是不乏忐忑。武家那群廢物雖然接掌了左右金吾衛的城防力量,但卻根本不能做到卻亂於外。
李潼最擔心還是如果局勢繼續惡化下去,說不定他奶奶會選擇再次啟用丘神勣。一旦丘神勣再掌握了權柄,形勢對他們一家將會更加不利。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用一些更加激烈的手段、以引起他奶奶注意的時候,宮使終於在一隊禁軍將士的護衛下抵達了履信坊的王府。
接下來也沒有什麼好囉嗦的,李潼匆匆換上章服,並帶上這段時間準備的幾樣器物,臨行前吩咐李守禮看護好家宅,便在宮使導引下匆匆往大內行去。
當隊伍行至南市外坊街的時候,李潼看到迎面一群兵眾正監押著一些囚犯往南市而去,便開口問了一句:「那是怎麼回事?」
宮使自然不知,但還是讓人打聽,不久之後回來匯報說道:「故恆山王家人涉於謀逆……」
李潼聽到這話,心中也是凜然暗生,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宮使見狀後便上前說道:「請問大王,是否喝令刑徒暫避……」
李潼聞言後便搖了搖頭,不想與亡者爭道,只是吩咐道:「轉行別街吧。」
這點想法絕對不是什麼風涼話,只是更加有感於政治鬥爭的殘酷性。正被押赴南市處決的那個李厥,論及身份又比李潼高貴的多,乃是他太爺爺李世民的嫡長孫,李承乾的兒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權位之下俱屍骨。生死之前,人又哪有什麼高貴、低賤的區別。死而留骨為貴,生而曳尾塗中,便成了眼前這一幕最真實的寫照。
一直等到端門前下了車,李潼思緒仍然沉浸在南市外所見那一幕,而後在宮使導引下穿行過皇城直入大內。途中難免遇到一些諸官署中在值待詔的官員,那些官員們見到李潼入宮,心中也多好奇,立於道左觀望並議論。
行至明堂後寢殿外,宮使將李潼安排在一處側廂中,然後便匆匆返回復命。李潼坐在房間中,擺手謝絕了宦者飲食侍奉,敏感的察覺到左近宮官出入頻繁,推想可知他奶奶此際應是忙得焦頭爛額。
原本李潼還以為自己需要等待一段時間,可是不久之後,便有宮婢匆匆行入進來恭聲道:「神皇陛下召大王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