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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銘貞聽到這話,一時間也是心神大震,背過身去掩飾其驚容,口中則徐徐說道:「大將軍當然道我,否則我怎麼聞訊之後便即刻趕來。說說吧,你們的打算。」
弓六聞言後才鬆了一口氣,轉又繼續說道:「大將軍果然信人,多謝陳街使今日義助。我兄弟若能生離神都,來日必有厚報!」
「生離神都?」
陳銘貞喃喃重複此語,眼眸中則驚疑不定,轉過身來後則又強自鎮定,抬手一指弓六說道:「但做事之前,我還有一事囑你,且隨我來。」
說話間,他便抬手示意弓六跟隨他進入武侯鋪的內堂,待見左右無人,他才上前將那弓六撲倒在地,抽出腰際佩刀橫在對方頸間,神情也轉為極度猙獰,口中則低吼道:「丘神勣與你家謀劃何種奸事?我家今日被投送禁物,是你弓家指使?」
「我、我……丘大將軍、陳街使你怎麼……」
眼見陳銘貞如此,那弓六一時間也驚駭欲死。
然而陳銘貞卻不給他謊言矇混的時間,手中刀鋒一沉,已經割破對方頸皮:「休想隱瞞我!稍後我一個個逼問,若你言有偏差,即死此中!」
「卑、卑職……是、是丘大將軍,知我家門將禍,秘信示警,安排陳街使接應我兄弟逃離神都城……」
弓六這會兒也是徹底的慌了,尤其頸間刺痛嚇得他魂不附體,戰戰兢兢將事情盡數交代出來。
「果然是狗賊要害我!」
陳銘貞聽完弓六講述,臉色慘澹如紙,沒想到自己懵懵懂懂中竟然捲入這麼大的一樁事件中!
弓六一人所言,他不敢採信,之後又接連逼問弓家其餘几子,招供都大同小異。而這時候,陳銘貞也已經是大汗淋漓,仿佛被從河裡撈出來的水鬼,身軀更是犯了瘧疾一般止不住的顫擺。
第0151章 神都此夜多驚魂
審問過弓家幾人之後,陳銘貞又尋找雜物塞住他們的嘴巴,因為用力太猛,其中一個弓家子甚至連下頜都被弄得脫臼。
但陳銘貞這會兒滿心驚恐,哪有精力關心這些。弓家到底犯了什麼大罪,丘神勣又與他們一家有什麼樣的勾連,陳銘貞統統不關心。可是他想不通的是,丘神勣為什麼要將他牽連進來?
弓家居然相信丘神勣會善心到冒險通知並解救他們,這讓陳銘貞感覺這一家人真是愚蠢的可笑。丘神勣怎樣兇惡,陳銘貞是親眼有見,去年博州平叛,其人一聲令下痛殺數千鄉戶良人以冒軍功……
是了,是不是因為這一樁事,丘神勣才要將他牽連進來,一舉殺人滅口?
陳銘貞本是外州折衝府果毅,正是因為在博州平叛表現優異,受到丘神勣的賞識才被提拔進入南衙左金吾衛中。
本來陳銘貞也欣喜於能夠被一位南衙大將軍引為心腹,像是謀害少王這樣敏感的事情,他都熱心參與,只盼能夠鞏固在丘大將軍心目中的位置。
但他卻沒想到,自己一腔熱誠,換來的竟是這種回報!
陳銘貞甚至已經可以想像到,他懵懵懂懂與弓家這一群謀逆罪犯混在一起,丘神勣大可以派人當中格殺,污衊他與弓家同流。而他家中還有大量宮禁器物存在,人贓俱獲,罪實分明!
一想到這一點,陳銘貞更是驚得魂不附體。幸在他家人機靈小心,追查那幾個糞工而發現一點與弓家有涉的痕跡,他在夜中巡邏的時候才下意識繞行左近,這才能夠提前發現此一樁陰謀!
當中諸多曲折,陳銘貞一時間也無法想得太透徹,但卻心知時間每流逝一刻,自身的危險就會越大。或許丘神勣所派出的心腹殺手已經在沿街搜索他了!
「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
人皆樂生,陳銘貞自然也不例外,尤其他自問沒有絲毫對不起丘神勣,卻被如此陷害,更讓他憤懣難平。
他站起身來行出武侯鋪子,對外間眾人說道:「這幾個犯夜者身份不凡,我要儘快回署匯報,你們安守在此,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提問幾個罪徒!若有絲毫閃失,小心你們各自性命!」
一眾金吾衛街徒見他言辭疾厲,也都不敢怠慢,連忙叉手應諾。
之後陳銘貞便翻身上馬,拍馬疾馳,離開景行坊後,他卻不敢行走大街,一路曲折繞行,儘量避開那些巡警城中的街徒,實在避不開便亮出符令,三言兩語將人斥退,絲毫不作停留。
現在的他,滿滿的危機感,只覺耽誤一刻自身就會有性命危險,就這麼一路疾行,抵達皇城北側的含嘉門。這裡原本也是左金吾衛巡警區域,但在北衙軍事調整之後便被羽林軍接管。
陳銘貞快馬疾行入此,很快便有羽林飛騎聞訊趕來阻攔並喝道:「犯禁者速速下馬!不可再前,否則即刻射殺!」
「卑職左金吾衛街使陳銘貞,巡警坊間、驚獲大惡,需即刻上奏!」
陳銘貞慌忙下馬,並將自身魚符、兵符解下遠遠拋出,然後自己則深跪在地。
「為何不先奏上官?」
羽林飛騎撿起陳銘貞丟過來的符令後稍作驗看,然後便又斥問道。
「惡事所涉金吾衛,本署已經難決!」
在沒見到真正能主事的人之前,陳銘貞自然不會說得太詳細。
羽林飛騎們聽到這話,神情頓時也變得嚴肅起來,數人上前下馬,搜遍陳銘貞全身,然後將他捆綁起來,然後才以空馬馱著陳銘貞,一路向西往玄武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