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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人多數都是不知人間險惡、故事晦深而又渴望揚名的年輕後進,但也有幾個在野士流中的重要人物參與其中。其中名望最著的,便是隱居終南山的前輩盧藏用。

    盧藏用其人其事不必多說,作為終南捷徑的創造者,在如今時萃館眾隱士中,就連宋之問都算其後輩。

    只不過其人際遇較之宋之問還要更倒霉幾分,早年神都革命宋之問便遭貶出都,而盧藏用卻是一直等到廬陵歸國的洛陽大亂,好不容易保住一條小命,聖人入洛靖國,審判罪員,盧藏用被遠流海南振州。

    一直到了近兩年,盧藏用才結束了流放生活,得以返回中原,重新干起了隨駕隱士的老本行。開元八年先在嵩山落腳,但氣還沒有喘勻,聖人便又回到了長安,於是他便又收拾行李回到了終南山。

    只不過如今終南山的隱居格局也大不同於往年,時萃園一家獨大,就連他的山中舊居都被囊括園中,於是自然而然的也加入了時萃館。

    進入時萃館之後,盧藏用便一直在試圖掌握話語權。但他的才情筆力終究不比宋之問,始終被壓製得無從出頭。

    所以今次臨淄王提議此事,盧藏用便分外的熱情,不僅僅是為了向主流視野發起衝擊,更是為了搶奪時萃館中的話語權。  

    東都太皇太后隨時都會辭世、國葬隨時都會進行,為了不錯過這個熱點,盧藏用也是非常的用心,不獨自己筆耕不輟,也在盡心指點那些勤於事中的年輕後進們,僅僅用了不到一旬的時間,便整理出了一個初稿,然後便帶領幾名他所欣賞的年輕士流,直往臨淄王邸拜謁。

    李隆基在邸中接見眾人,不說真實心情如何,態度則是彬彬有禮。彼此中堂坐定,一番寒暄問候之後,他正待翻閱盧藏用遞進的書稿,席中卻有一人箭步行出,抬手將書稿按在了案上,直望李隆基說道:「大王若翻開此卷,不恐相王英靈不安?」

    此言一出,堂內李隆基、盧藏用等眾人臉色俱驟然一變,只是各自震驚的緣由不盡相同。

    「崔澄瀾作甚邪辭!還不快快退下……」

    盧藏用曾經親歷兩京權斗的歲月,自知此言犯忌之深,聞聽此言後已經是嚇得魂不附體,忙不迭起身斥言。

    然而李隆基卻只是抬眼平視其人,嘴角顫了一顫後才開口凝聲道:「足下何人?膽敢當面議我家事私情!」

    「博陵崔湜,不器之類,刑餘孽種,不足大王掛齒。天家有私耶?某雖刑家餘子,亦非化外蠻夷,先父曾從豫王河東死事,壯烈之軀橫遭悖逆之罪,循此故事,大王肯否聽納一言?」  

    那人小退一步,長作揖禮,繼而又抬頭望著李隆基,語調不無悲壯道:「今日既入此門,若不為撥亂反正之社稷功士昂揚而出,則為禍國謀亂之罪孽賊員伏屍受戮!是刑是賞,只在大王一念!」

    李隆基雖有幾分猜測,但在聽到這話後,臉上的警戒才略作收斂,抬手一敲案幾,左右廡舍壯奴湧出,直將廳堂完全包圍起來。

    第1047章 奪河據蜀,進退有據

    眼見臨淄王揮手一招,兩廂便出現這麼多的壯卒人眾,堂內諸人無不惶恐變色。

    盧藏用已是氣度全失,忙不迭跪拜堂中,連連叩首疾呼:「大王饒命、大王……崔湜豎子狂作妖言,我等實在無所相干!」

    崔湜觀此陣仗,臉色也是微微一變,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且眼神陡地變得明亮起來,直直望向仍然安坐席中的臨淄王。

    「開元此世內外圖強,當今聖人更是萬眾敬仰的中興之主,有何正邪之辨?滿朝文武、才流濟濟,各自勤功報國,何須爾曹雜流野士狂言謀功!崔某叩門來訪,我自以禮相待,竟敢於我堂內憤作妖言,國法宗義豈能容你!」

    待到群眾湧入,李隆基才拍案而起,指著崔湜厲聲說道。

   

    「好一個宗枝近屬,好一個臨淄大王!崔某一命何惜,只笑大王自欺欺人、以假作真!某雖一介卑員,尚有暢遊坊曲的自在,大王貴為宗屬,年後可曾有見滿世春光?今早灞上楊柳是紅是綠,大王可知可見?」

    面對臨淄王的訓斥,崔湜只是冷笑,臉上毫無懼色,卻是滿滿的嘲諷:「國法宗義,雖然管束黎民萬眾,唯獨大王不入此中。若非人間輿情公道的護持,大王怕早已追從先王而去,豈能得享施捨、圈養苟存?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大王遭此際遇,尚能得人間孤憤之類爭忤當面,這難道不是一幸?即便因此見罪刑訊,我也不會怨恨大王,只怪我終究見識短淺、託命非人!」

    彼此視線對撞,過了好一會兒,李隆基才又坐回席中,指著崔湜笑道:「余情不論,只因這一份孤勇,崔郎便值得我設席款待。」

    「某既發聲,自當有所進獻,若不能得王賞識,亦羞慚難當、不堪禮遇。」

    崔湜卻並不順從臨淄王的示好入席坐定,仍然站在堂中繼續說道:「大王所言開元中興,我不以為然。凡所興盛之世,必有正本溯源,今上之所得國,本就起源妖異,用術必也難循正直。紫之所以奪朱,以妖艷取勝,開元政治,概莫能外,繁華虛表之下,頑疾彌張,即便不禍於今,禍亦不遠!」

    李隆基聽到這話,好奇心頓時也被勾動起來,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指著崔湜說道:「野士慣以狂言奪奇,但能成道理者卻少。世內抨議政治者不乏,但如崔某此般篤定卻是一個異數。開元興治、有目共睹,無論作何挑剔,也絕難一概抹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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