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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聖人的真實心跡是不像群臣所想的那樣偉岸光明。如果只是要單純的警告臨淄王,只憑內衛所查知王仁皎父子事跡進行懲處便已經足夠了。
可現在卻繞了一圈、直接在朝堂上發難,可以說是徹底鎖死了臨淄王與朝中人事交往的渠道。大審坊民,讓合坊住戶都成耳目,之後必然也會對臨淄王邸人事往來保持關注且警惕有加。
至於欲使親妹和親,雖然並不確鑿論罪,但在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類似社會性死亡的人情困境。
李潼從來也不自詡良善,無論是真實處境中李隆基作為他四叔李旦的兒子,還是原本歷史上這小子所作所為讓他生出的警惕,他都不會對這個堂弟全無提防。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全面性的封鎖壓制。
兩個主要的人處理完畢,至於李敬一這個被牽引涉事者則就簡單得多。
這人在李潼這裡政治前途已經宣告結束,今次主動招惹麻煩上身,李潼倒也不想趕盡殺絕,只是下令奪其爵祿、撤除門前列戟,保留一個五品的散官待遇安心養老。
最終兩人也沒能被召入殿中,只在殿外拜受敕命發落,然後便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大內。
第1025章 風物常在,人有竟時
朝堂中風波未平,內宮裡則仍在為轉駕東都忙碌的準備著。
此番前往東都洛陽,少說要居住個一年半載,各種器具物料的行李收拾絕對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宮人宦者們忙碌了幾個月的時間,臨到啟程階段,還在緊張的盤查清點,唯恐有所遺漏。
事情雖然繁瑣至極,但忙碌的宮人們卻仍樂在其中。許多人一邊操持著手頭上的事務,一邊已經開始暢想此番東遷行途中的風光。
大內供事的這些宮人宦者們,皇宮圍牆之內這一片天地便幾乎是她們日常生活的所有空間。每一次踏出宮門,對她們而言都是一種極為難得又分外新鮮的體驗。
近年來在皇后的主持下,宮務也有所改革,放免了大批的宮中役者,後繼補充進來的這些宮人,多數也都以五到十年為周期、次第進行放免輪換。
儘管聖人一家日常生活並不崇尚奢靡排場,但京中的兩大內加上各座別宮,凡所用員累加起來也有將近兩萬之眾。
這麼多的宮人宦者,倒並不完全圍繞聖人一家的飲食起居進行服務,宮苑的灑掃修葺等維護,還有園林、織造、內廄飼馬並鷹犬飼養等各種宮造產業便占據了其中絕大多數的名額。
不同的宮用事項也都有著不同的補充途徑,主要的來源有世代的官奴婢、罪沒入官的犯人家屬以及各方戰爭所增加的戰俘。
這些強制性的宮用勞役,主要從事的還是下層的體力勞作。至於宮事的管理以及侍奉聖人一家飲食起居的用員,則就另有別的選擇。
除了世代收養於宮中、忠誠度更高的內廷奴戶之外,在朝勛貴官員們各家命婦並其他女眷們也都會入宮當直。而朝廷也會不定期的向民間招募良家女子,入宮直事同時發給一份俸錢。
許多人或許會覺得皇宮大內只是皇帝一人的歡樂場,當中充滿了各種荒唐淫穢的隱私。
但這種想法也不免流於偏激陰暗,內廷相對於外朝,同樣有著一整套完整周詳的人事構架並管理制度。皇后號為國母、內宮之主,日常行為也並不只是媚上固寵、妒海翻騰。
規模宏大的大明宮,聖人日常所出入的場合也都是有著固定的規定,有著固定的宿衛與用員安排。宮中絕大多數的在事者,終其役用之期都很難近睹天顏,更不要說發生什麼接觸與交集。
至於真正能夠入殿侍奉的,則就更加的少之又少。不僅僅在於當今聖人勤於國務、並不放縱色慾,也在於大內的管理制度已經嚴密篩選過能夠出現在聖人身邊的人事圈子。
史上或是不乏荒淫無道的帝王恣意穢亂於宮廷之內,但那要麼就是王朝的末期、要麼就是一些割據的政權,整個國事都混亂不堪,自然也就無從對帝王私慾加以管理約束。
世道中或有一些意欲求幸之人想要獻女搏寵,但這機會遠比在外朝用功渺茫得多。
或是偶有一些以小搏大的成功事例被大書特書,但這樣的事例往往都會給世道帶來不小的戕害、需要付出極大的糾錯代價,便會有一些好事之人以為內廷事情概是如此,這也實在是以偏概全,忽略了凡是大一統王朝大多數時期內,內廷運轉都是井然有序。
所以內宮中宮人也都能安於本分,即便有一些妄圖求幸者,事實也都會逐漸的打磨掉她們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除了宅舍規模大了一些、役用人員多了一些,還有規矩更加的縝密繁瑣,天家生活與民家也並無本質的不同。
除非皇帝有著更加複雜的政治意圖,比如需要藉助外戚的力量去平衡朝堂中的勢力對峙、又或者更換儲嗣,否則內廷中也並沒有太多的利害衝突與明爭暗鬥。
當今聖人精誠治國,內功諸事俱委於皇后。而皇后也不愧其大家門風,將宮務諸事處理的井井有條,獲得了內外一致的稱許讚頌。
南衙府衛裁撤之後,許多官員品子若無志於武事一途,並不需要再入衛府擔當宿衛。這雖然是兩下的便利,但在實際的情境中,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君王與群臣人家的疏遠隔閡。
但是宮用系統很好的彌補了這一點,許多內外官員將戶中女子送入禁中充用數年,然後再各自接引回家。這些官宦家女子入宮後,當然也不是充當灑掃雜役,多數都是供奉於內殿,或是擔任宮中的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