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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大事初功草成,即生苟且之想,欲以扶鼎定亂之殊功以饋雍王,老奸謀私之意已是清晰可見!凡所大事謀發,惟求一鼓作氣,聖人宣威、號令殺賊,南衙將士無不拼死報效,大好局面正待再作發揮,若朝令夕改、勒勢於內,臣恐將士灰心、再難有奮起之勇!」
韋巨源聽到袁恕己這一通斥責指摘,一時間也是氣得鬚髮亂顫,只是叩拜於地、悲愴發聲道:「臣或才器猥下,失於輔弼之任,但與謀鋤奸,已存死國之烈!生人誰無父母根腳?袁某妄以身後私謀誣我賤我,邪論誅心!
此前奮力於萬難之際,幸在天命仍有垂憐,將士效死以報,使我主上復得從容。萬乘之主豈可屢以身輕天下,頻有輕躁之失……臣死則死矣,唯今從容得來不易,兵戈再作放縱,大夫血灑坊曲、百姓無地謀生,主上與誰共國,宸居必然有危……」
皇帝見韋巨源言辭懇切悲愴,連忙起身攙扶,瞪了袁恕己一眼不悅道:「生人五穀雜食,論心無有君子!韋相公今日奮不顧身,為朕守衛皇城門戶,這一份功勞無愧國士之譽!中丞即便計念有差,不該以此指摘,速向韋相公告此失言之錯!」
袁恕己見皇帝怒色明顯,便也放低了姿態,向韋巨源作揖告罪。
接下來,皇帝又親為韋巨源卸甲,見其形容疲憊,又遣中官將韋巨源送入政事堂官廨中安頓休養。
等到韋巨源離開後,皇帝臉色又轉為肅殺,捶案怒聲道:「諸竊祿負恩之賊敢悖逆謀亂,朕法刀竟不敢施?著南衙諸軍再下坊曲,凡所涉事人家,一概就邸收押,敢有抗命者,殺無赦!」
第0766章 擁王從龍,功成此日
去年突厥突然南寇,朝廷倉促出兵應戰,因為事態緊急,卒力徵募主要集中在都畿並周邊幾州之間。再加上朝廷近年在民政上乏甚創建,民眾西逃成風。
這就造成了都畿周邊勞動力嚴重匱乏,甚至就連洛南那些權貴豪室們的園業都生產不繼,哪怕已經到了初春開犁的農忙時節,除了幾條主要的驛路通道還有一些行人出入都畿,神都周邊原野中仍是一片荒涼、蕭條的景象,少有農人耕作於野。
這樣的荒涼景象自然稱不上是什麼治世畫面,同時也給陰謀動亂的滋生提供了空間。
位於神都城南二十多里外的香山東坳,無論風景還是位置都是都畿周邊的置業首選。但今年這裡也無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許多園業建築看起來雖然氣派有加,但因為乏於修葺養護而透出一絲破敗感。道路上堆積著枯枝落葉,園林間一些品種不俗的花木園圃也都雜草叢生、不復美觀。
不過最近這段時間,香山東坳又變得熱鬧起來,各方不斷有人向此聚集而來,但又不像是一些置業於此的城中權貴們派遣家奴入此修整打理產業。
這些聚集於此的人眾多是青壯,看上去孔武有力,跨刀持械、不似善類。絕大多數時間都藏匿在幾處園業中,有的時候會在左近鄉路上巡遊一番,威嚇過往的行人與莊戶,不准他們靠近這一片區域。
若是尋常時節,都畿近郊突然聚集起這麼一群持械強人,自然少不了要受到官府的盤查驅趕。可如今神都城中也是甲力告急,兩衙甲卒言則有萬數之眾,但扣除留守皇城大內與各邊城門之外,剩下的巡弋坊間曲里、維持治安都略有勉強,更沒有閒力搜索近郊鄉野。
更何況這群強人背景也絕不簡單,他們所藏身的幾處莊園主人本身就是神都官場權勢中人,自然有各種手段將這一群人的存在給掩蓋下去。
黎明時分,有一駕布幔垂掩的馬車在百數名壯卒簇擁下駛入一座格局廣闊的莊園中。微弱的晨光里,莊園內外早已經是人員聚列,馬車駛入莊園中堂前才停了下來,一名中年人在隨從攙扶下落車。
「臣等恭迎大王!」
一群早已經等候在莊園門外且又一路趨行跟隨入內的人見到中年人落車,忙不迭入前見禮,語調並不甚高,有幾人已經激動得語音發顫。
中年人便是新從汝州潛入都畿附近的廬陵王李顯,北歸已有幾日,李顯不再像最初那樣驚慌拘謹,見眾人入前禮拜,只是頷首以應並微笑道:「小王得以歸國,多賴諸君策應。如今尚在流亡,大計仍需繼力,諸君不必多禮!」
一行人簇擁廬陵王入堂,待廬陵王落座後,棄職跟隨至此的韋嗣立便為廬陵王一一介紹在堂員眾:「這一位乃彭國公族裔劉思禮,如今官在都水監都水使者;這一位乃河南縣主簿吉三……」
隨著韋嗣立的介紹,廬陵王向在堂諸眾一一點頭以示勉勵,但眉頭卻隱隱皺起。
這當中官爵地位最高的劉思禮察覺到廬陵王的異樣,入前小聲說道:「大王漂泊經年,終于歸國,內外名族無不雀躍欣喜。唯今大事行半,仍有兇險暗藏,諸爵門掌家者各自顯在,動靜不失矚目,未如臣等出入從容。因恐泄露大王尊跡所在,只能盛情強忍,不敢輕易出迎……」
在場人眾雖然不少,但各自官職身份卻並不高,難免就給人一種都畿權門矜傲禮慢的感覺,因是廬陵王心有不樂。但劉思禮所言也是一個理由,廬陵王聽完後便點點頭,接受了這一說法。
眾人身份介紹完畢後,廬陵王便問起一個最為重要的問題:「如今都內聚力幾許?大事幾分能成?諸君各自心中判估如何,直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