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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領本也不願前往積魚城,但要他投向可汗,卻還有一個條件,就是、就是希望可汗能夠率部投唐……」
臣員一臉為難的回答道。
「伸頸待死的下奴,也敢教我做事!他要想活命,唯從我令,至於前程何往,他也配發聲議論?」
可汗聽到這話,自是一臉的惱怒,繼而恨恨道:「轉問他親族其餘,有沒有順從我命、為我執掌其部者,若有別個選擇,這人便直接殺掉!」
臣員聞言後連忙點頭應是,但也並沒有即刻離開,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才又開口說道:「就算贊普同大論真的惡鬥起來,可汗如果想引部觀望、完全的避在爭鬥之外,怕也艱難。投唐、投唐或許也是一個出路,畢竟近年唐國人馬重返海東,就連大論欽陵都被逼壓得無從伸展……」
「投唐、投唐……」
聽到心腹再講到這一選擇,可汗便不再一副怒氣衝天的模樣,而是換上了一臉的沉思與為難,喃喃自語好一會兒才驀地嘆息道:「我並非全無此計,但我與唐國、勢不相容,況他國中已有庶支孽種扶立招搖,未必會見重我這樣一個倉皇新投的人選。就算唐國肯接納,且不說繞過海東路途遙遠,入唐之後若勢力比當下還要委屈,那折騰這一程又意義何在?」
「今時不同往日啊!仆早便打探到,唐國那庶孽因為不肯奉從唐國命令、重返青海,已經遭到唐皇的厭棄刑誅。今唐國要大圖青海,就需要在當地扶立英雄果敢之選,可汗久與國人共榮辱,正是當然之選,豈唐國那些無能的庶孽能夠取代!」
見可汗也並非完全沒有這樣的意向,臣員頓時變得激動起來:「今吐蕃內訌、君臣不和,無論幾者勝出,也必傷損嚴重。這正是天賜可汗光復祖業、重建家國的良機……」
聽著臣員一通勸說,可汗頓時也變得意動起來,只是在沉吟一番後,終究還是心存幾分遲疑,於是便又沉聲說道:「我自率部徐徐而行,你則選一批心腹,快馬繞往海東,若唐國有接納我的誠意,便讓他大軍行過渴波谷前來接應,我自引眾東行,獻上版籍國器、永世都為唐家臣藩……」
講到這裡,他又加了一句道:「不要忘了告訴唐人,此前幾番謀和,都以宗女賜婚,這一次自然也不能例外。一旦應允,我便手刃那賊蕃惡婦,與蕃國永訣親好!」
當莫賀可汗同心腹臣員密謀的時候,另一座帳幕中,墀邦公主也從浴盆中新浴而出,並對帳幕中幾人說道:「這奴種當然不存什麼好心,西行以來,他所作那些手腳又有幾樁能瞞得過我?眼下贊普援軍未就,我暫時忍耐片刻罷了。一俟援軍到來,又怎麼會再容他生見天日!
土渾即將自成一邦,他若不活,我的孩兒自是新邦之主!叮囑你們搜羅細腰女子,這件事不要怠慢,他既好此皮肉姿色,便讓他埋骨此類皮肉之中,也算不負夫妻一場的情義!」
可汗夫妻兩各自謀計,而整支遷徙的大部隊也在不斷的緩慢前行。從海西的伏俟城到贊普所駐積魚城,直線距離雖然不遠,但青海地形卻並不是一馬平川,再加上莫賀可汗有意的繞道迂迴,使得實際的行程長了一倍都不止。
權貴們各自勾心鬥角、爭權奪勢,自是忙得不亦樂乎。但卻苦了那些在這寒冬將要到來之際、被逼踏上遷徙路途的部落民眾們。
每天背負著那雖然微薄、但卻是全部的家當進行遷徙,已經是極為辛苦,特別隨著時間的流逝,氣候變得越來越寒冷,給養不足的問題便越來越嚴峻,每天都會有大批的民眾死在這遷徙的路途中。
如果不是因為在青海這惡劣的地理與氣候環境下,脫離大隊獨自謀生同樣是在找死,只怕隊伍早已經發生了大規模的潰逃。
豪酋權貴們雖然不在意卑賤牧民們的生死,但這份置之度外也是有一個限度的。當眼見到某日部下匯總上報的饑寒至死部民居然已經達到了近千之多,莫賀可汗也終於慌了神,他此番雖然從海西帶來了數萬部眾,但按照這個折損程度,只怕還沒有到積魚城便要在途中消耗大半。
屆時不要說復興自立的雄心壯志,又或允東允西的長袖善舞,只怕部民們那對生機的渴望與對苦難的怒火,就足以將他焚燒得渣都不剩。
雖然說派往海東的臣員仍然沒有傳回確鑿的消息,但面對越來越嚴峻的形勢,莫賀可汗也不得不暫時放下其他雜計,懇求墀邦公主傳信去向積魚城的贊普求救,讓贊普派遣人員物資前來接應。
墀邦公主雖然對這個丈夫也已經心存殺意,但同時她也將這一批人勢視作自己的產業,未來自己能夠在吐蕃的王統體系中掌握多大的話語權,同樣也是由此決定著的。於是她便也暫時壓下嫌隙想法,每天都派人傳達急信向積魚城求救。
只不過相對於這對夫婦的焦灼,積魚城的贊普相對要輕鬆得多,對於此類求救並沒有太高的回應熱情。他當然也希望吐谷渾部眾早日到來,更加增添他的勢力,但其一路行程拖延迂迴,也讓他意識到吐谷渾小王的不可深信。
對於贊普而言,吐谷渾小王只要公然背棄噶爾家,選擇脫離伏俟城,就已經達到了他最重要的目的。眼下的贊普,最倚重的自然還是國中的力量。
他這一次突然的發動,國中對此也是反應不一,不乏人認為時機尚未成熟,貿然開戰未必能勝算篤定。可是當吐谷渾小王背叛噶爾家的消息傳回國中後,相關的聲音頓時便減弱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