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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娘子振振有詞,可見也是苦想一番,說完後又不乏忐忑的偷瞄大王:「況且,大王近日出入都是人跡雜擾的場景,我拱隨左右,急時也能當作護力使用。」
說話間,她手腕一翻,一柄短刃已經持握在手,足下一頓,嬌軀飛躍幾近半丈,便削下庭木高處一枝。
話已經講到這一步,且還動了刀子,李潼還有什麼可說的。而且這小娘子一番言辭倒也並非胡謅,還是有些道理的,李潼還是有些低估了《平康游》這首詩的影響力度。
白居易詩本就以淺白通俗著稱,常能風靡市井閭里。如今是少王出手,再加上平康坊那些伶人們不遺餘力的推廣,這首新詩的風靡程度簡直令人咂舌驚嘆。
詩中所涉伎館、伶人之類,近日生意都是暴漲,許多人對於瞻仰少王戰鬥過的地方熱情十足,也實在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氛圍如此,以至於許多人真的將李潼當作一個純粹的酒色之徒,交際言談全在風月,不涉其餘。畢竟長才不是人人都有,聲色則人人可弄,人生三鐵,總有人以此曲求。
李潼既然寫出這樣一首詩,自是不避風流之名,但尺度全失、過猶不及,因此耽誤了正經事情,也實在讓人有些不勝其擾。甚至就連一直對他偏愛的嫡母房氏,昨夜晚餐時言中還暗有規勸。
至於李守禮那個倒霉蛋則更可憐,乾脆被禁足家中,不准外出。房氏本就莊雅之人,往年處境憂困,對兒輩管教不深,如今日漸從容,當然不樂兒子們負此浪名。
有這小娘子跟在身邊,李潼倒也能得幾分清靜,不至於再有人硬湊上來、強請他去搞什麼共樂遊戲。至於貼身拱從之類,他也只是笑笑不評價。
如今的他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私室中也常練角牴軍戲,就算身邊守衛盡馬虎,也不必仰仗一個小女子保護。畢竟他是親自策划過搞掉周興,對於這種小概率事件也並不失於警惕,真正危急時刻,無論身邊拱從多少,自己能有自保之力才會踏實。
為了近游曲江方便,眼下一家人是住在了城東高地的樂遊原別業。李潼帶著小娘子往馬廄選馬時,便見到李守禮遊魂一樣的在馬廄附近遊蕩。
「三郎,又要出行啊?」
見李潼行近,李守禮忙不迭湊上來一臉堆笑,拉著他手臂說道:「南園那麼多賓客、事務,你一個人兼顧得來?咱們同去啊,我也不出園舍,就在堂里幫你照應客人們。」
李潼聞言後冷笑一聲:「還是免了吧,我聽某人說不曾把歡戲細訴,我能描此,純是自習?人前端莊,人後浮浪?」
李守禮聽到這話便一臉的尷尬,搓著手嘿笑道:「還不是娘娘偏愛你,就算有什么小錯,也不會嚴厲訓責。這話也只是門私里推諉過錯,至於在外,我當然半字不會吐露!惡名我獨當之,只求三郎帶契出入……」
「你就安在宅里吧,與獨孤家論婚在即,浮名過甚也是場面難看。獨孤瓊那小子,我也不准他再入場,你們兩個並在這裡練習馬球,磨合隊伍。等到曲江事了,列隊遊戲,與兩京紈絝俠少競技爭勇,還不夠你歡樂?」
李潼也不是不近人情,只是料想曲江事畢、聲傳神都之後,他們一家怕也很難長留西京,眼下只是戲弄風月,馬球聯賽還沒來得及推廣。讓李守禮挑選一些西京子弟編成隊伍,異日回到神都就直接上馬開干。
李守禮風月初嘗、自然有些不甘寂寞,但見李潼他們引馬而去,也只能老老實實蹲在家裡,招來府員恨恨吩咐道:「去將獨孤郎幾員請來,枯燥不能一人獨守,告訴他們如果不來,以後都不要再登我門第!」
經過幾日鋪墊,曲江集會終於進入了正式的肉戲,日前西京留守武攸宜露面於曲江畔,將與少王所計公布於眾。時流對此雖然反應不一,但整體上還是以逢迎為主。
為了便於鋪設竟演,並統計大眾捐輸的絲麻,集會的主場地已經轉移到了通善坊的杏園中。武攸宜雖然心痛那些被人哄搶的杏子,但也還是大局為重,索性將坊區完全開放,供人入內觀戲評選。
評選的章程主要還是由李潼擬定,規定凡有籍民入內,便默認名下寄麻一斤,流水觀戲,可以隨便投給任何一個登場戲演的平康伶人,以此廣求人眾參與。
出入的人多了,聲勢自然更大,湧現豪客的機率也更高。畢竟只有流量做起來,才能暢想如何變現。
不過這樣一來,統計的難度也是倍增,留守府並兩縣衙署吏卒並用仍然顯得手忙腳亂,也讓坐鎮主持的武攸宜無暇關注其他,倒使李潼安排起其他事物來更加從容。
離開樂遊原坊居之後,李潼並沒有往杏園觀戲,而是直接來到了櫻桃園。如果說杏園出入的那些民眾是流量的話,那麼如今櫻桃園便是主要的內容產出地。
這裡聚集著許多此前李潼召集起來的時流才士,或是編寫曲辭、或是協定聲律,每天產出豐富的內容以供平康伎戲演。
不過雖然不能前往杏園觀戲,這些才士們的生活也並不枯燥無聊。櫻桃園本就是時流評選曲江周邊名園之一,環境幽雅不說,杏園那裡每天評選出來的聲色諸伎也都送到此處,集中案習排演新戲,場面也都可玩可賞。
少王入園,園中才士們傾巢出迎,為首是一個三十出頭、儀容俊朗的文士,名為李迥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