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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就連在長安混了大半年的郭元振,也參加了行台這一次的邊才選募,得以前往鄯州擔任軍職。只要經過今冬的磨合併成效觀察,黑齒常之這個原本隴右大將,便可以調回長安了。
李潼準備將黑齒常之替換下來,倒也不是為了將其投閒置散。黑齒常之前後鎮守隴右十數年之久,的確是功勳卓著、有目共睹,但隴右作為行台最重要的邊防地區之一,也的確是需要新鮮血液的補充,少壯將領們需要一個更大的磨練與展示空間。
而且,未來河北方面會不會爆發禍亂,又會以怎樣的形式爆發出來,也的確值得深憂防備。黑齒常之本就是出身東北的蕃將,垂拱年間也曾久鎮河朔、屢破突厥。
如果未來行台大軍需要東出定亂,黑齒常之無疑就是當然之選。眼下在隴右以少壯戰將逐步取代黑齒常之,將之召回京畿,也是有備無患。
行台今年畿內集軍演武的規模再次擴大,諸邊州回調精悍戰卒三萬餘眾,諸州縣新一批的健兒徵募仍在進行,預期將要達到五萬數眾。
以這樣一個計劃核算,那麼在明年開春之前,行台所聚甲力將會達到八萬餘眾。有了這樣的甲力規模,行台才可以保證無懼任何變數的發生。
當然,如此大規模的甲伍調聚,也不可能全無影響。神都朝廷就幾次遣使來問,行台如此盛聚甲伍,究竟是有什麼大的軍事行動?
在還未與朝廷正式撕破臉之前,面對朝廷這樣的訓問,行台總要給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這理由倒也不需要仔細尋找,無論隴南駐軍還是修築三受降城,本身就是值得大動干戈的大事件。
對於行台的軍事規劃,朝廷算是已經徹底喪失了話語權,或許內心裡對此仍然深感懷疑,但也實在難有什麼態度激烈的反對。這幾番遣使來問,無非是一種流於表面的威懾,你的一舉一動我可都盯著呢,休想打什麼壞主意!
就在行台諸大計實施的同時,神都朝廷也並沒有閒著,甚至在人事上的變動較之行台要更加熱鬧得多。裴炎平反成為一個信號,之後關隴、河東等諸地多家紛紛上訪神都,這也使得朝廷人事褒揚簡直玩出了話,單單復爵以及追贈的國公門戶便達幾十家之多。
此類消息絡繹不絕的傳往長安,就連李潼都每每攬卷感慨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唐家社稷老臣的群體居然還如此壯大,許多受封復爵的門戶就連他都聞所未聞。
不過現在他基本上對他四叔的執政能力也已經完全不抱什麼信心,神都方面此類變動也只是看個熱鬧,既然影響不到自己,那也就懶於過問。無非感慨幾句,他四叔真是崽賣爺田不心疼,過去幾個月時間裡,單單就封實封家就足有三十餘家之多。
如此一個封授力度,簡直跟他媽不想過了一樣,而且其中相當一部分實封戶數乾脆就選在關內諸州。畢竟這本身就是一次以關隴勛貴為主體的封授大會,封地選在關隴之間,也有禮軌可循。
而且通過這種封授泛濫的方式,朝廷又屢屢降制,催促行台儘快將所屬州縣籍戶數進行上報,以便於儘快落實這些功臣實封。
對於這一點,李潼的態度也很明確,玩蛋去,老子他麼的不攙和!朝廷每降制書催促此事,他便授意行台上書請求筆墨之料以造籍冊,否則關中亡戶過半,根本就無版籍呈交。
如此一來,行台剛剛因為痛快放行關隴諸家而頗有好轉的風評再次轉劣。
特別是那些新得實封的人家,對於行台的反感可謂上升到了極點,他們好不容易謀取到這種榮耀並經濟利益,結果就因為行台的阻撓而遲遲不能落實。奪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心內之憤慨可想而知。
越近年尾,此類的抨議聲便越加激烈,因為還關係到一系列的歸鄉祭祖問題。去年那些關隴人家便被行台借貢錦敲詐了一大筆,今年是不是還要繼續承受這樣的宰割,一時間也是雜論不斷。
但無論他們在神都討論的如何熱烈,始終不能影響行台做出什麼退讓的表態。而且今年行台甲兵盛集於長安周邊,又讓這一個年尾充滿了敏感、危險的氛圍。
在這樣的氣氛之下,神都又有一樁大事發生,那就是豫王李成器終於正式出閣,並且皇帝親自使人落聘,為豫王選妃於道國公戴氏、前宰相戴至德的孫女為豫王妃。
豫王李成器乃當今皇帝李旦的嫡長子,早在垂拱舊年便為皇太子,武周一朝又冊授為皇孫。儘管眼下僅僅只是受封豫王,並沒有正位春宮,但誰都看得出皇帝並沒有另擇嗣子的打算。
豫王出閣,規格也是不低,為洛州牧、揚州大都督並領左衛、左羽林大將軍。其婚配事宜早在皇帝再次臨朝的時候便已經廣受關注與議論,特別是與博陵崔氏幾乎已經進入磋商禮程的步驟,但最終竟然選擇了道國公戴氏,一時間也可以說是大出時流所計,幾乎是朝野譁然。
道國公戴氏也是世道名族之一,戴胄為貞觀名臣,其嗣子戴至德也曾官居高宗朝宰相,父子兩代為相,足以稱得上是冠纓巨室。這樣一個家世,倒也足堪為天家國戚,只是跟時流最開始的預測多多少少有些出入。
李潼在長安得知此事後,一時間也不免因之聯想諸多,腦海中生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四叔可能也已經覺得眼下朝情熱切表象之下的危機,想要有所約束,第二個念頭就是可能想憑此在豫王身邊團結一部分河南、淮西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