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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兄弟怎麼來此?難道是府中遞帖邀請?」
楊執一聽到這話,手臂頓時一顫,酒水都灑落襟上,臉色頓時也變得低沉下來,不明白這幾個瘟神怎麼到了自家門前。
門仆聞言後連忙搖頭道:「兩府本就全無往來,這樣身份要緊的人物,若無郎主指使,誰敢隨意邀請。」
主僕兩人還未交流完畢,突然堂下又有人說道:「北海王兄弟也登門來賀楊門喜事……」
今日府中閣門大開接待賓客,本就耳目雜亂,且北海王兄弟們也並不是秘密來訪,一俟入門,自然便被人看到。
堂中客人們聽到這話後,不免都是愣了一愣,繼而便不乏狐疑的望向主人席上的楊執一。
楊執一見狀後心中不免又是叫苦不迭,只能強作笑容地說道:「幾位大王體格尊貴,豈敢因家宅小事便冒昧有擾。沒有遞帖傳情、已經頗感失禮,不意幾位大王竟親身至此,實在是讓人惶恐。諸君且自暢飲,容我暫離、出迎幾位大王。」
他先用幾句話表明這幾王是不請自來,然後才又起身告罪,匆匆向前堂行去。而中堂宴席上的客人們,在聽到楊執一的解釋後,心中疑惑才稍減,但很快便又好奇起來,忍不住猜測幾王至此意欲何為。
不多久,在楊執一態度殷勤的陪同下,李成義等兄弟三人便行至楊氏中堂外。堂內賓客們雖然沒有同楊執一一起出迎,但這會兒也都不敢托大,紛紛離席而起、列於堂外,待見幾王入前,也都恭敬見禮。
「諸位不必多禮,小王等未得主人邀請,但卻貪此間的熱鬧,所以入門同樂,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北海王李成義作為兄弟中最年長者,負責回應眾人的禮見,而李隆基則眸子一轉,抬手握住了站在一側的楊執一手臂,滿臉輕鬆笑容地說道:「惡客貪趣,來討一杯酒水,楊郎將肯否惠給?」
「貴客登門,喜極忐忑,蓬門因此生輝,豈敢吝惜酒食!請大王等速速登堂,容卑職等再作莊重拜見!」
儘管心裡已經膈應得不得了,但楊執一這會兒也只能陪著笑臉,語氣恭敬的再請幾王登堂。
聽到楊執一這回答,兄弟幾人對望一眼,臉上各自露出幾分得意笑容,在眾人夾道恭待中緩步行入楊氏中堂。
這會兒,楊家僕員們早將廳堂中的張設重新布置一番,楊執一的主人席位被移往側處,中央的位置再加設新席,綿軟潔白的龍鬚席、簇新艷麗的錦帳以及鑲珠綴玉的屏風,將幾王席位規格與堂中其他客席給區別開。
且不說幾王本就榮爵尊貴,單單他們作為相王的兒子,時流們願不願意招待是一回事,但若他們果真登門而來,也都必須要盛禮款待。
待到幾王坐定後,眾人才返回各自的席位,只是少有人敢親近就坐,除了楊執一這個主人席設在近左,其餘諸席則就相隔一丈有餘。
楊家這座中堂雖然也是寬闊氣派,但堂中賓客也多,如此格局分配,幾王坐席的確是寬敞有加,但其他那些客席則就顯得侷促起來。
不過眾人也並沒有因此而怪罪楊家怠慢,反而有些感激楊執一設想體貼,不讓他們與諸王坐席靠的太近。真要距離太近,既不知該說什麼,還要打起精神來勉強應對,想想就讓人覺得尷尬且頭疼。
眾人各自坐定後,接下來宴會繼續進行,只是相對此前的熱鬧快活,氣氛多多少少有些回落。一則是身份貴賤不同所帶來的拘謹,二則也的確是不知該要怎麼進行。
但堂中眾人的尷尬,幾王感受卻不多,入席後且酌且飲,不時望著廳堂中獻樂的伶人們拍手喝彩,很有幾分目中無人的自得其樂。而楊執一這個主人陪坐一側,則就顯得有些多餘。
李隆基等兄弟幾人不請自來,當然也是有著自己的目的。他們歸京已有多日,除了剛剛歸京時大內所舉行的家宴以及日前冊封時皇帝賜饗祝賀,幾乎沒有什麼機會在公開場合露面、與時流進行接觸交談。
京中人事對於他們兄弟的熱情實在不夠高,這份冷落所營造出的排斥感也讓他們倍感不自在。既然時流不願接觸他們,那他們就去主動接觸時流,只有產生了接觸與交流,接下來才會有交情或深或淺的變化。
至於這第一站選在楊執一家門,一則自然是適逢楊家大喜、賓客雲集,能夠讓更多時流看到他們的存在。二則就是楊家所宴請的,多數都是一些關西的舊門戶,相對於世道中其他時流,這些關隴舊人與他們產生聯繫的可能要更大。
可是在坐定之後,他們便發現哪怕是這些關隴舊戶們,對於他們的熱情仍然談不上有多高。這雖然讓人有一些失落,但也談不上難過,反正自己也是閒來無事,楊家又好酒好菜的招待著他們、且禮數周到,雖然氛圍有些生硬,但只要他們自己不覺得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
抱著這樣的心態,兄弟幾人也是既來之則安之,哪怕堂中一些賓客們已經起身告辭,他們也並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楊執一在送出幾名賓客後,便見自家娘子在中堂側廊處對他招手,便匆匆走了過去,開口問道:「有什麼事?」
獨孤氏有些為難的將剛才楊喜兒談論的事情同夫郎講了一講,楊執一聞言後卻樂了起來:「這娘子也真是、有營持之道,不是一味只知貪享的愚昧婦人。道理的確如此,京中人家全來湊興,我家每日酒食所耗便不是少數,禮貨上自然也該有所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