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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安子出自禁宮,自然也是見過世面,不為人勢所懼,聽到不良帥吼叫聲,反而鬆了一口氣,連忙大聲說道。
李潼身在車中,雖然並不清楚外間情勢究竟如何,但一時間也是心情大壞,當然不能再落車,實在丟不起這人,只是低聲道:「出坊,勿作糾纏!」
蘇三友口中作一呼哨,外間街面上頓時湧出近百名時服便裝的內衛士卒,沖開武侯們的封鎖便將雍王殿下座車團團包圍起來,不准閒雜人等靠近。
「賊徒竟然如此勢大兇惡,還是小覷了!傳我號令,周遭幾坊不良帥速速聚來,一定要將這賊徒並賊戶緝捕入官!」
眼見這一幕,不良帥馬芳也是驚了一驚,拖刀引眾退回街中,持刀當胸、一臉警惕,同時隱有幾分興奮:「兒郎們今次合得壯功,不枉連日來晝夜盯防這一門戶,果然賊蹤現形……」
他這裡還在叫嚷,突然對面一物直向他當面擲來,心中一慌,低頭躲避,那物事直中他脖頸並落入懷中,順手一撈更怒吼道:「賊子竟敢偷襲……嘶,這、這是何物?」
入手是一塊銅製菱形的符令,馬芳得見此物便是一愣,繼而便想起縣尉叮囑無論何種情形,見到這一樣式的符令即刻離開,不准糾纏。
蘇三友闊步行出,周遭武侯們正待入前擒拿,馬芳連忙頓足疾吼道:「且慢……」
他壯著膽子前行兩步,將那符令緊握在手並望著蘇三友低聲道:「是否同門?」
蘇三友抬手自他手中奪回符令,並低斥道:「著你方員眾退開,我等自行出坊!」
馬芳聞言後既驚且疑,仍有不甘道:「這一戶人家路數蹊蹺,我等不良人奉命盯守月余,雖不知足下持何教令,但職責所在、察惡鋤奸……」
蘇三友本就草野出身,聽到這不良帥如此盡責,一時間也頗有好感,語調略有放緩只是低聲道:「上衛行事,街徒勿問。另這一戶人家,不要更作侵擾!」
蘇三友與不良帥交涉的同時,諸內衛將士已經拱衛著雍王車駕直向坊曲內里行去,循內衛專道離開了昭國坊。
「馬頭兒,咱們這是惹上了什麼大人物?」
待到蘇三友離開,周遭街徒們才又重新聚回,圍繞在馬芳身邊,一臉緊張的詢問道。
馬芳這會兒也是驚疑有加,但在聽到屬下問話後,仍是冷哼道:「咱們不良人察惡鋤奸那是雍王殿下付給的教令,在這長安城有什麼大人物招惹不得?雍王殿下典刑明正,往年我因何得官身,你們難道不知?」
「那咱們還察捕不察捕?」
又有人開口問道。
馬芳聞言後也有些為難,沉吟半晌後才低聲說道:「方才那駕車遮掩厚重,瞧著不似什麼良善來路。雖有上衛員徒隨從,但若真是正經使命,為什麼不能堂堂正正往來?我擔心行台內里有在勢者藏奸,唉,此事你們千萬不要外泄,但要記住,來日我若橫遭什麼不測……不說了,今日暫且如此,這一戶人家,以後不要輕易靠近,但他們有什麼物料、人事採買出入,更要著重盯防!」
講到這裡,馬芳已經很有幾分捨生就義的慷慨,摩挲著腰際佩刀嘆聲道:「雍王殿下不以我卑鄙不堪,親自垂令授我法刀,既然警覺隱惡,此身當為殿下捐獻,豈因強勢而屈!我馬九雖然生人潦草,但就算是死,也要死一個壯懷激烈、不負王恩!」
此時上官婉兒隱在堂內窗後,腦海中仍然盤旋著方才眾精卒湧出拱從車駕快速離開的畫面,臉色變幻不定,時喜時悲,口中喃喃怨念:「三原李潼、三原李潼……你掇皮換面,仍要來玩弄我……」
直至府外人眾完全散去,柳安子才又返回廳堂,視線一轉行至上官婉兒身前,神情嚴峻道:「娘子,就算你不願,這事也該奉告貴邸!那三原李潼、呸,那浪蕩子人勢聚大,連縣官衙役都不懼怕,他若真對娘子有貪想,今次還能憑街徒驚走,轉日再來、準備更足,咱們恐是應付不了啊!」
「他來便來,去便去,坊居不在王法之外。我既然投身王教里,餘生處境如何,還不是任人擺布,寵辱無怨!」
上官婉兒深吸一聲,轉又說道:「去將他詩稿取來,回想起來,倒也不失趣致……」
第0731章 諸邊備甲,以待上元
時近十一月,喧鬧多日世博會終於落下帷幕,雖然籌備起來不失倉促,但也稱得上是圓滿落幕。
最初籌備這一集會的時候,行台內部不乏反對聲,畢竟商貿諸事終究不屬於政治根本,行台如此大張旗鼓的宣揚物利,於民風教化恐有偏差。
可是當最終的一個結果經社監署統計遞入行台後,見到區區一場集會達成的商貿總額竟有千萬緡之巨,行台諸司官員不免大生「真香」之感。不再糾結於這世博會對民風教化的影響,而是連夜開工、加緊核計來年開支預算。
行台戶部尚書李元素,本來是比較反對此事的,可是當世博會落幕之後,前言絕口不提,甚至開始親自復盤這首次集會得失,並擬定出一個更加周詳的方案,以備來年做大做強。
世博會達成這樣一個相對圓滿的結果,可不僅僅在於單純的財政收入,更關乎到幾十萬戶人家的生計問題。若衣食尚且不繼,教化從何談起?
這一次世博會雖然達成上千萬緡的交易量,但在扣除各項材料、人工、管理與儲運等成本問題後,真正能夠落在行台帳面上,可以用於度支的不過三百多萬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