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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潼講到這話,也並非純是拉攏人心,他兄弟剛出閣那會兒,於世間可謂是舉目無親,一絲一毫的助力都彌足珍貴,特別徐氏所引見的蘇約,更是助益良多。
「蘇君或是淺於學識,但卻重於誠義。如今就事西京,是我的肱骨助力。來年事態翻轉,能有更多從容,我必竭力助此玉緣!」
徐氏聽到這話,便慘然一笑:「殿下有此摯言,妾已經感激無比。蘇郎能夠附從麟種,將要興於雲端,妾也由衷為他高興。但濁質如何,妾自有知,卑苦時或能相望慰藉,但如果長久恃此,只是惹厭。
男女情事之外,妾也為人妻母,夫家或是不容,但此身已經錯許,更有骨肉割身成人。蘇郎才用幾許,殿下自度。但兒女是妾招引入世,此身或是不能盛享貴眷,盼能贈與兒女。」
李潼聽到這話,不免幾分動容,點頭道:「司苑請放心,事托於我,一定不負人望!」
徐氏起身拜謝,然後又說道:「俗人或是不知,殿下是天意恩選之主,妾所知分明。但有所教,妾一定傾力無負!」
李潼聞言後,倒是頗有幾分慚愧,但想了想之後,還是將自己召見徐氏的目的講述一番。如果是時局中的正常權斗,他心裡是有譜的,無非利弊的權衡。
可是薛懷義召來一些妖人,當中變數不免增多,讓他有些拿捏不定。他率千騎離都拉練,這件事已經奏報給他奶奶,也不能說不去就不去,所以希望能借徐氏給家人鋪設一條退路,如果真有什麼妖異變數發生,能讓家人有希望撤出禁中。
當然作這種打算的時候,他也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如果真要有人罔顧大局的穩定、一定要用非常手段針對他,眼下的他掀桌子的力量是有的。
當聽到代王所說,徐氏並沒有第一時間作答,而是掀起了袖子,咬臂出血,然後才凝聲道:「以骨肉為誓,殿下托我重事,妾若有悖,生不為人母,死不入黃泉!」
李潼聞言後,更是避席而起,對徐氏長揖為禮。
禁中見過家人之後,李潼便開始專心準備離都事宜。千騎如今相對簡陋的人事構架,明顯不適合直接拉出神都,所以在人事方面還要進行增補。
而且千騎本身還要負責禁中宿衛,所以今次出都只能是派遣一部分,如果不引入南衙禁軍的話,還要通過州縣招募一部分民士丁勇。
這也符合國朝以來一貫的用兵策略,就是一定的正規軍加上相應比例的輔兵,如果用事於邊疆,那就是城傍武裝,如果用事於內,那就是招募的健兒。
當李潼在準備這些事務的時候,朝中又發生另一樁變數,那就是以狄仁傑為首的一眾唐家老臣們,突然聯名推舉他的丈人鄭融擔任麟台少監。
第0446章 白刃不相饒
永豐坊中,鄭家一干人等在家門前迎接來訪的代王殿下。
行入中堂、賓主落座後,鄭融臉上便泛起一絲苦笑,率先開口道:「真是想不到,我一介鄉士而已,事中只歷卑品,學養不足精深,資望不免淺薄,不想竟得在朝名臣賞薦,驟授清貴之任,惶恐之餘,也不知該不該應下。」
李潼聞言後便微笑道:「丈人過謙了,朝廷用士雖然章法周全,但也難免遺珠失才之憾。眾朝士之所以作言舉薦,必然也是能見丈人不為人知的才器稟賦。」
鄭融聽到這話便搖頭嘆息道:「追溯少時,或還存有幾分才難施用的狂念,如今所得者,也唯有謹慎自守。如果不是家中小女得適名王,世人如何得知鄭融是誰?
方今畿內妖氛濃郁,進未足喜,退未足悲,遠不是慣居鄉野的陋士能夠應對從容。情緣已經固在,榮辱自成一體,還是要仰殿下多做賜教,不敢自負薄能,貪戀一時的權位。」
聽到丈人這麼說,李潼倒是頗感欣慰,同時心情也變得頗為複雜。一方面他已經有些受不了他奶奶的一些手段,另一方面也不得不承認,他奶奶在給他挑選王妃的時候是真的用了心,起碼在這一點上是真的非常為他考慮。
朝士們在當下這個情況推薦鄭融出任清貴,當然是有些存心不良。
一則無非是混淆視聽,通過這一件事來混淆彼此關係,讓時流特別是他奶奶不能明確判斷雙方關係。那麼在打擊他四叔一系朝士的時候,難免就會有所顧慮與保留。
二則的確如鄭融所言,其人資望委實不高,驟然拔在麟台少監這樣一個清貴位置上,難免就會惹人非議。須知就連當年李潼被他奶奶任作麟台少監的時候,都要遭受許多時流的言語攻訐。
鄭融雖然出身滎陽鄭氏,但履歷不過擔任兩次縣令,甚至不曾入朝任事,突然就擔任麟台少監這種士人門臉的清貴官職,時流如果不作非議那就怪了。
如果鄭融想要在這個位置上坐穩,與舉薦他的那些朝士們加強聯繫與往來,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所以這一次李潼登門,本來是想讓鄭融放棄這一次任命,安於本分,不要貿然捲入到朝局紛爭中去。畢竟接下來一段時間,他都不會在神都,就算發生什麼變數,也難及時應對。
可是聽到鄭融在這樣的情況下仍能不失謹慎自守,沒有被驟降的虛榮刺激得患得患失,李潼也放心下來,同時想法也發生了一些改變。
「丈人出身河南名門,品格自具,又能恬淡自守。單單這幾樁,已經超過在朝具位庸臣良多。既得朝士惠舉、朝廷恩授,大可不必怯於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