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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召坊外卒眾入坊,鎮壓住這些鼠膽的亂徒!」
倉促間身邊所聚兵卒不過幾百餘,遠遠比不上街面上遊蕩的人眾,武攸宜自覺有些勢單力薄,一時間倒也不再急於出坊,轉馬靠在街邊樹下,並疾聲下令道。
可是這亂糟糟的環境下,即便做出了指令,也難確保快速傳達。武攸宜望著西南方向的火光,自然滿心的焦躁,心中暗悔不該將太多卒眾安排在曲池坊,以至於此刻被亂民恫嚇、不敢輕出。
正焦躁之間,南坊門轟然而開,民眾們正待湧出坊外,卻發現坊外自有甲眾陣列,火把林立,照耀得甲刀寒光正濃。
「城中並無大亂,只是臨坊火種散出,河東大王率眾入坊助事,小民各歸坊居,否則犯夜論罪!」
楊思勖奉大王所令,兩手把住一張幾乎門板大小的巨盾,當街攔路喊話,在其身後則排列著許多持刀在手的西京卒眾。
至於更後方,李潼一身軟甲騎在馬上,與身側並騎的唐靈舒一人扣了一頂西京甲徒們的護面兜鍪,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但起碼是安全。
不過這會兒長街空蕩蕩的,即便是有翻牆而出的坊民,也都飛快向遠處逃遁,不再向坊門處聚集,也沒有什麼危險存在。
坊外的兵眾們聽到坊外呼聲,也連忙列隊呼喊,內外漸漸合攏,圍聚在坊門附近的民眾們也都向坊內各處行去。
兩下匯合之後,武攸宜沒心情取笑少王不倫不類的打扮,只是皺眉問道:「河東王怎麼在此處?你園居不是有賊徒闖入?」
「前事留守自知,我是心有餘悸,察知西坊失火,自然嚴防不敢懈怠。搜索園內才知虛驚,但又念及西京奸流在暗,火劫恐是人為,既然意不在我,怕在留守。擔心留守員眾不足,這才冒險出援!」
李潼上前撩開面甲說道,一副擔心武攸宜安危的神情語氣。
「來得好、來得好!河東王果然機敏善斷,我這裡的確乏眾可用!」
武攸宜聞言後臉上稍露喜色,然後便對李潼招手道:「暫且大王徒眾,隨我往通濟坊撲救火情!」
「亂在空坊,尚有可待,留守怎可輕出!」
通濟坊居民不多,李潼才有此言,一邊說著一邊望向武攸宜身邊徒眾厲聲道:「留守情急民禍,你們這些部從也敢讓他輕身犯險?亂在一坊還是小疾,若傷留守則是國痛!」
周遭兵眾們、特別是此前勸阻而遭受鞭打的兵長這會兒也忙不迭上前繼續勸道:「請留守善納河東大王言勸,民情安危集在留守一身,實在不可亂動犯險!此夜亂跡還未能查實人為與否,唯今最重是留守安在不動,四邊衛卒謹守職內,並召城中騎卒集近,以待不虞之動!」
聽到這兵長所言,李潼心中又是一喜。這正是他所希望的,也的確是眼下定亂所計,但他一個事外之人,這麼明確的讓武攸宜召集騎眾入此還是有些突兀,但由其屬下說出來則就正常得多。
武攸宜這會兒也實在沒個正主意,當然心裡最緊張還是他存放在通濟坊的物貨,但聽幾人接連力勸,便也有些猶豫。
不過吵鬧這片刻之後,西南通濟坊火光隱有衰弱,武攸宜才恨恨道:「速召諸坊間騎卒入此待命!」
說話間,他屏退周遭人眾,並對少王低聲道:「通濟坊存我私貨,此前只是情急,聽河東王言,這當中確是蹊蹺難免,怕是暗中有人……」
「此刻還不好定論,畢竟生麻物燥,易惹火氣。眼下重要還是先歸坊中,鎮定人情,如果此夜還有變故,那就真要仔細想一想了!」
李潼嘆息一聲,並舉手請武攸宜前行入坊,自己則策馬隨後。
慌亂之中,時間總是過得很慢,武攸宜也並不回坊中園居,就在坊門前等待外坊軍眾的集結。李潼站在自家護衛們當中,看著往此處坊居而來的騎兵越來越多,突然口中驚呼一聲。
「什麼事?」
武攸宜這會兒也是精神繃緊,聽到這個聲音後,忙不迭上前詢問。
「我突然想到,如果此番真是人為,那麼奸流未必只意在私庫,杏園所收絲麻諸貨,怕也危險!」
武攸宜聞言後也是大驚失色,如果說他私庫被燒還只是心疼,大不了事後別處找補回來,更何況日間竇家剛剛表示要贈他絲麻許多。可是如果已經入庫的麻貨被燒,那就真的不能掩飾過去了,須知相關奏表他早已經送去了神都!
而更要命的是,少王這話仿佛預言一般,說出不久之後,城中另一處火光已經升騰起來。
「是、是敦化坊官庫!」
武攸宜看到火起的方向,已經是手足冰涼,滿身披掛的重甲哐當亂顫,口中則疾聲道:「快、快去敦化坊!全都去、全都去!」
說話間,他自己更是扶住馬鞍便要上馬,但卻緊張得幾次踏空馬鐙。李潼體貼的上前攙扶一把,心裡則嘿嘿冷笑,趕緊去、趕緊去,今晚折騰不死你,咱都不天亮!
第0270章 兵入武氏邸
近日由於曲江戲弄的緣故,民眾多集東南幾坊,至於城中其他坊區、甚至包括東市在內,都變得冷清許多。
東市的放生池附近,地處低洼,常有陰潮,不適合儲存貨品,因此雖然也有一些建築設立在周邊,但卻少有人在此經營。
但在寸土寸金的東市里,這些屋舍也並沒有閒置,既然不適合存貨,那就索性住人。當然,肯居住在這樣常年潮膩所在的,多半處境都不算好,除了一些小本行商之外,最多的便是那些行腳力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