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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雖然已經有些不悅,但李潼還是當著劉幽求的面,笑吟吟將他那捲定國大計遞給了鳳閣任事的王賀旺。
不過他心裡已經打定主意,這一批府佐中,別人暫且不說,劉幽求個老小子上了賊船,是絕對不會讓你中途跳車的,老老實實蹲在王府給我算計陰謀吧。你就是我小夜壺,等等就安排幾件髒事給你干,讓你洗都洗不乾淨!
王賀旺接過劉幽求那隴事攻略,隨便掃了幾眼便也卷了起來。他任事鳳閣,對於此類熱衷表現上位的投書每天不知過手多少次,肯翻看幾眼都是給少王面子。
察覺到劉幽求視線熱切的湊上來,王賀旺便輕笑道:「志氣可嘉,才略尚需琢磨。府事雖清簡,也在國事中,能勝於此,不愁積事循進。能得名王青眼,無患前程。」
被王賀旺不尷不尬的敲打幾句,劉幽求頓時默然,片刻後才有所回味,轉頭看一眼正與其他府佐談笑風生的少王,張張嘴不知該說什麼,只是默默退到了一邊。
府佐所獻,也不是白收的,府主還要給以賞賜,基本上以各自品階一個月的俸料為標準,想多賞也不行,因為這些犒獎都需要記錄在案,留待肅政台等有司檢索案察。
這些府佐視品官沒有職田和祿米這些流內官的基本待遇,俸料雜錢雖有國家供給,但較之正式的官員待遇上還是差了很大的距離。
這一部分差距,就需要他們各自供事的府主補全,因此府主慷慨與否,直接影響這些府佐們各自收入與待遇。
關於這一點,李潼也沒啥好計較,他從大內摳搜出不少財貨,自己又能用幾多,自然散出去邀買人心,府佐並仗身諸眾,各依本品給贈。
這麼一散,錢就散出兩百多緡,絹則六百多匹。一緡就是一貫,一千錢,時下絹合錢應該在三四百錢之間,這都是離宮之前李潼才惡補的知識。如此算來,這一次便賞出錢數四百多緡。
這麼單獨來看,數字倒也不算太大。但李潼身為一品郡王,俸料一年所收不過五百多緡,即便是加上手力錢、諸雜給並田邑之類,一年收成大約估數應該在三到五千緡之間。
波動之所以這麼大,主要還是在于田邑收成靠天吃飯,而且永業田並賜田收入多由官市,不能私賣。換言之,如果看你不順眼直接就給強征了,你也不敢瞪眼。
這麼一算,如果月月都俸料全支,李潼一年到頭啥也不剩,運氣不好還要倒得幾百萬錢的虧空。難怪李嶠建議他虛官實奴,讓國家幫忙養人,自己養實在是養不起,眼下這個府佐規模已經縮小几倍都有些吃不消。
當然,帳也不能這麼算。且不說三王各有食邑,封國所得才是大頭,單單如此大額的賞賜也不是常例,平常狀態只需要支付三分之一左右,剩下的自有國家給予。
因此三王只要不習慣大手大腳花錢,財政狀況也能得有良好運作。不過不花錢是不可能的,李潼出閣終究還是搞事情,不是為了安生過日子。
心裡這麼一盤算,他覺得很有必要三府財政統籌管理,就李守禮那貨,給他錢也難花到正地方去,還不如留下來自己招兵買馬。
親兄弟有的時候雖然需要明算帳,有的時候還是要為大局犧牲小我,反正解釋權在我。
第0105章 人間滋味
三王入坊時間已經不早,再經過這樣一番見禮,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眼下滿堂餐食,接下來流程自然是上下盡歡。此前是府內見禮,薛懷義這個外客不宜在堂,暫留街對面家邸中。這會兒禮事完畢,自然要邀請入宴。
李潼留兩個兄長與府佐等待,他親自歸邸邀請薛懷義。踏出王府大門時,一勾彎月已經偏在天際,街鼓聲隆隆作響。
街面上不見行人,坊門也已經關閉起來,夜色不乏靜謐,但各種細節所營造出來的人間煙火氣息又給人迥然不同於大內的感受。
王府門前除了府下衛卒之外,還有二十多名金吾衛兵眾在此,至於那個街使陳銘貞則不見了蹤跡,像是歸署向丘神勣匯報去了。
丘神勣今日派人攔駕示威,李潼並不感到意外。
金吾衛司職城防,整個神都城都可以說是丘神勣的主場,不過從對方煞費苦心催促他們三王出閣看來,眼下的丘神勣應該還是傾向於規則之內解決他們,還沒有陰狠到不講套路的下三流手段。
只要還在規則之內,李潼就不擔心大禍頃刻即至。因為眼下他們三王禍福如何,將會直接牽連到宰相格輔元。他奶奶不按套路的將格輔元拜相且派回長安,未達目的前,肯定也不容許布置被人破壞。
所以眼下丘神勣就算再怎麼凶焰高漲,無非給他們一家施加更多壓力,就算有什麼實質性的構陷舉動,也會暫時被更上層按壓住。
這麼想著,李潼入邸見到薛懷義。眼下薛懷義是他們兄弟最牢靠的依仗,其人熱心助陣甚至夜宿坊中,也讓李潼感激得很。
「此處府邸倒也寬闊可居,只是偏僻不美。若是選在洛陽縣裡,我與王等日常也能勤於走動。」
薛懷義閒來無事,在雍王邸已經逛了一小圈,此時一邊走著一邊評價道。
神都城分為洛陽、河南兩縣,基本以洛水為界,今年年初,兩縣又析立永昌縣,河南縣則改為合宮縣,三王府邸所在履信坊位於城池東南方位,歸屬合宮縣管轄。薛懷義的白馬寺則在城外東北方位,彼此之間相隔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