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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本身都開了一個小號,再給王孝傑搞一個問題也不大,略作沉吟後,他便給王孝傑取了一個「王平虜」的名字。
王孝傑對此自是歡喜不已,而李潼看著這傢伙笑逐顏開、如釋重負的樣子,心念不由得一轉,繼而便開口道:「卿等大將但忠勤為國,朝廷亦不相負。余者雜情,不必耿耿於懷。」
王孝傑聽到這話,神情微微一滯,片刻後才嘆息道:「殿下寬大能容,臣感激不盡!人事艱險,亦有所見,唯劣性縱情,不善自守……」
王孝傑如此殷勤請戰,甚至不惜以假名擔任卑職,雖然理由講得很坦誠,但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很難說出口的。
比如歸朝伊始去弔唁相王,他便明顯感覺到相王之子人小鬼大,他對相王的義氣表現很有可能就會埋下禍根,讓自己捲入什麼宗家風波中。所以這一次的請戰,對他來說也是一次自救。
聽到王孝傑這麼說,李潼也是嘆息一聲,這傢伙言行雖然不失魯莽,但也不是一味的愚直。有的事情即便有所預見,但也很難提前扼殺於萌芽之中。王孝傑既然在是非上還能把持得住,他當然也願意再給這傢伙一次機會。
第0794章 胡狗必死,寸麻不資
郊野中,一路騎卒正策馬而行,前後約有兩百餘眾,器杖配給雜亂、或刀或槍,服飾也並不統一,但有一點鮮明的特徵,那就是諸員俱是髡髮。而這一點也將這群騎卒與中國人士區別開,一望可知乃是寇入河北的契丹叛卒。
這一群契丹叛卒們遊蕩於郊野中,本身也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只是沿著鄉道與河流前行。入寇月余,他們對唐國境內山水地理雖然仍是所知有限,但連番的寇掠也給他們積攢了許多的經驗,只要順著道路、河流,總能尋找到唐人的鄉邑、村落等聚居地。
契丹數萬之眾蜂擁南來,甲杖物資等自然不可能統一供應。除了諸部酋首渠帥的心腹人馬,其他大量從亂的普通卒眾們本身就沒有輜重供給的概念。
但就算契丹治軍如此粗暴簡陋,這些亂卒們的士氣仍然不弱。畢竟相對於寒荒貧瘠的松漠族地,人煙稠密、物資豐富的唐國境內簡直天堂一般。哪怕僅僅只是鄉野一個小村落,一通洗劫下來,收穫也是讓人欣喜有加。
所以契丹諸酋首們也根本不必操心如何控制大軍,那些追從南來的雜卒們根本無需嚴令驅使,本身就在爭先恐後的向四野進行寇掠。
他們也根本不擔心部屬離散的問題,身在異國遠鄉,契丹人形貌又天然有別於唐人,仗勢欺人雖然囂張無比,但也並不敢長遠離散。遊蕩劫掠一通,最終還是會聚集於大軍前後。
所以那些契丹的豪酋們只需要循著往年朝貢的路線,用本部精銳人馬攻打下一個個防備不周的城池,瓜分城中財富積儲,至於城池周邊的鄉邑,自有那些禿鷲餓狼一般的雜卒們進行洗劫,並乖乖的返回上貢。
這些散卒們除了寇掠鄉野之外,還負擔著一個任務那就是窺望唐軍的行止動靜。
有關這方面,倒也不需要特殊的斥候技能。大量雜卒分散在主力周邊,遇到危險當然是火速回撤,自然就會將敵人的情報帶回來。
當然這樣的情況並不多,畢竟隨著幽州唐軍被打敗後,大唐在河北北境幾乎已經沒有成建制的軍隊存在。即便有的地方官府倉促集結起規模不等的鄉義武裝,但能夠給叛軍主力所造成的阻撓仍然十分有限。
契丹就是靠著這樣的行軍模式,在攻克營州後一路南來,直穿數州之地,一直抵達瀛洲,進攻的勢頭才有所減緩。
除了前方冀州外圍已經發現唐人成建制的騎兵隊伍之外,也在於易州這個釘子一直沒有被拔下來,使得後路存在這樣一個隱患,也讓叛軍的上層出現了一些爭執矛盾。
當然,上層人物的爭執也沒有影響到各路雜卒們的寇掠活動。
他們甚至因為大軍主力的停頓而歡喜不已,畢竟此前大軍穿州過府、行軍速度太快,沿途州縣停留時間都不會太長,讓他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寇掠鄉野。人口、財富集中的城池,又輪不到他們這些散卒去搶掠頭一波。
現在這些胡卒們,就仿佛老鼠掉進了米缸里,不斷的在鄉野遊盪,搜索新的寇掠目標。
這一支兩百人的小隊伍,在轉過一處溪流淺灘的時候,很快就在溪流一側發現了人工修築的渠道,隊伍中頓時爆發出一連串的歡呼怪叫聲。繼而便沿此渠道繼續前行,穿過一片林地後,便見到前方視野開闊、圃苗青蔥,並有大寨依陂而造。
這一支隊伍在郊野中也遊蕩了頗長時間,終於找到這樣一個目標,心中興奮自不待言。他們也並沒有急於策馬進攻村寨,而是沖入田圃中收割那些已經初見飽滿的谷穗、豆莢,聊作果腹的同時,也是為了激怒村寨中那些鄉民們,讓裡面的人忍耐不住、主動出擊他們。
畢竟他們這一群人器械簡陋,實在乏甚攻堅之能,而且村寨規模看起來並不小,未必能夠輕鬆吃得下。
類似情況,他們南行一路已經積攢了不少的經驗,鄉民雖然可以據寨而守,但鄉寨外的土地卻失於保護。彼此言語不通,隊伍中也少有人能知唐人聲言,叫陣激怒意義不大,但如果破壞這些唐人視若性命的莊稼,寨中總有人會忍耐不住,出寨驅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