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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毗施密部位在東北,有眾九百餘帳,正是葉護子部……」
部將稍作沉吟後便回答道,康待賓在聽完後便說道:「勿待斥候返回了,即刻拔營,我們去毗施密部領地。」
固守特勤領地以待如狼似虎的唐軍,康待賓是絕對不肯,但若就如此退歸牙帳,也必然會令可汗不滿、遭受懲罰。
康待賓雖然不是什麼勇於論戰、韜略精熟的大將,但能以一介西域雜胡的身份在牙帳混得風生水起,自然也不失謀身的智慧。
也幸虧他見機得早、及時下令撤軍,當唐軍在圍剿楊我支部並繼續揮軍北上、抵達楊我支領地的時候,營地中牛馬糞便都還沒有完全風乾凍硬。
且不說唐軍懊惱被這一部突厥人馬脫身撤走,康待賓率部抵達葉護咄悉匐子部領地時,不待對方迎接招待,即刻便下令發動進攻。
這一處營地民眾不足千帳,且留守在此的多是老弱婦孺,全無防備之下自不是康待賓幾千人馬的對手,很快營地便被攻破,部民們也都少有走脫。
康待賓先是下令將一部分俘虜分兵暗送回己方領地,剩下百十名壯丁,則下令施以剜鼻割耳的肉刑,甚至下令割掉這些破口大罵的突厥部民的舌頭。一通肉刑凌辱下來,又有幾十人直接死在當場,僥倖活下來的也都奄奄一息。
做完這些後,康待賓更不停留,再次動身直返牙帳,途中便命人先行一步歸告報信,對於特勤楊我支的冒進沒敵也並不掩飾,只是對於自己避戰回師的理由稍作掩飾。
按照他的說法,他並非畏怯避戰,只是因為抵達之後,勒令左近諸部提供物資人馬助戰卻無得回應,更有一些部族暗中向唐軍投降,結果卻不被唐軍信任,遭受一番凌辱,要靠自己所部力戰救回一些。
「唐軍兇殘至極,殺馬食人、無惡不作!臣率部奔戰,未能解救特勤,已經心痛萬分。又遭南面諸部背棄、孤立無援,全憑一腔忠勇擊退唐軍前鋒小部,才得以撤歸牙帳。本意整部繼續死戰南面,唯從唐軍手中奪回一眾身遭凌辱的子民,恐牙帳諸貴不知唐軍殘忍惡行、仍心存奢望於仁德,所以急歸詳告!」
康待賓自知他這一番臨時起意的離間計略太過潦草、漏洞諸多,不耐深入調查,但特勤兵敗、唐軍大部須臾即至,也根本沒有時間再仔細追查審問,且最重要的是,有人願意相信這就是事實。
果然,可汗默啜在聽完康待賓的回奏之後,再見到那些葉護部民們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的悽慘模樣,已是怒髮衝冠、一臉憤慨。
「這就是你所說唐軍懷仁、不需死戰的做法?瞧瞧這些蠢物已經被唐國惡賊折磨成何等模樣?是不是要到我兄弟子孫都遭此酷刑,你才會醒悟唐國亡我之心!當年兄弟起事於漠南,就是因為難忍唐國的凌辱壓迫!如今漠北苟活幾年,故時所遭受的悲慘已經完全忘卻!」
默啜並不給兄弟咄悉匐質疑辯解的機會,拍案一通怒罵,繼而便又說道:「勿謂兄弟不可富貴同享,今唐軍入寇、生死尚且不知!不說你在族中搖舌困阻迎戰計議,只憑你子部未待族議計定便南向通敵便是大罪一樁!我刀兵雄壯、只為殺敵,絕不戕害自己兄弟,你即刻交出自己領事印信、暫由我兒同俄代領,攻退頑敵之後,你是去是留、我絕不阻撓!」
聽到默啜這番聲色俱厲的訓斥,咄悉匐自有百口莫辯的委屈,直在大帳中便被剝奪了一切的權力、並被拘押囚禁起來。
眼見咄悉匐都遭如此對待,其他一些主和派的豪酋們一時間也都不敢發聲。儘管他們還有滿腹疑惑,但眼下唐軍確在快速向牙帳進軍,已經無暇再作什麼兩全的計議,只能恭受可汗的調度命令。
儘管康待賓沒能完全貫徹自己的命令,但總是造勢幫忙解決了咄悉匐這個秉持異議的兄弟,默啜對其也並未再作苛責,留其詢問一番唐軍的實力並最新動態後,旋即便勒令其人率領所部前往輔佐牙帳北部後廂的另一名兒子,繼而默啜便開始埋首調度牙帳人馬守御唐軍,並傳令諸廂部伍赴此勤王。
唐軍來勢極為迅猛,在康待賓返回的第二天,其中路大軍便直闖空門,連克數陣後駐紮在了距離牙帳僅有幾十里外的腹心之地。
久疲之軍、自需勇擊,更何況直接被人堵在了家門口。默啜盛怒之下,親率牙帳大軍赴陣交戰,要一舉打壓唐軍驕勝氣焰。
不同於張仁願的樂觀估計,突厥牙帳人馬也是經過了一番長時間的徵集調度,雖然也有分守各方的軍勢布置,但聚駐牙帳的也有兩萬餘眾。此番以逸待勞、洶湧來戰,同樣也是氣勢逼人,一場大戰立即在牙帳南面打響。
「幾千里戈壁揚沙、臥雪飲冰,所為正在此刻!今日此戰,我與諸將士勝則同榮、敗則共穴!功勳漫野,只待掃取,諸君敢戰否!」
連場交戰、輕騎直入,到如今抵達牙帳的大唐中軍人馬唯七千餘甲兵,雖然後部仍在源源不斷的北進,但這第一陣仍需以寡敵眾。這一直進險計是張仁願力排眾議確定下來,他也並未聽從眾將勸說引部徐進,而是一路跟隨進軍,一路奔走於最前線,此時面對突厥排山倒海而來的牙帳大軍,老將形容無懼、只是振臂高呼。
「戰!戰!戰!」
將士們揮戈振甲,聲若驚雷,一路跋涉遠行的辛苦盡皆拋於腦後,此刻唯是身心振奮,熱血沸騰!